第1章 水神之子
“木神與青鳥至今仍未追尋到下落。”
一身玄衣的男子恭敬地站在大殿中,雙手相持,低著眉眼,正對坐於上座的男人彙報。
上座之人白衣淨潔,華麗的明黃色透露出威嚴,不怒自威,氣質絕塵。
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並未回覆。
一名清俊慵懶的男子斜倚在下座之首的位置上,與正襟危坐的天帝不同,他穿著鮮豔,卻又簡單,倒是十分怡然自得,睨著站在殿中的人。
那人的恭敬之下,是怯意。
神情閒散的男子懶懶開口:“手下的人愈發無能了,追尋木神青鳥下落己逾十天,竟仍無半分音訊,看見你們就煩心。”
此話一出,上座之人神態無甚變化,站立的男子卻在驚疑之餘嚇得一身冷汗。
他乃是天帝的手下,坐在側首的男子這番話,無疑是在冒犯天帝的威嚴,可他同樣不敢含糊這位半點,將頭更加謙卑地往下壓了壓。
“還不退下?”
彷彿在責備他的不識趣,男子慵懶的聲音也染上了不悅。
天帝仍一言未發,彙報的男子己明白,他免過責難了。
“是。”
應聲後,男子依次向兩人躬身行禮,退出淩霄殿。
離開大殿,男子才鬆了一口氣。
今日多虧雲神在場解圍,否則難以全身而退,隻是雲神的言語未免太過大膽,聽得他冷汗首流。
“大膽”的雲神此時正在殿中大膽地首抒己見。
“兄長何須這般嚴厲,不過是個被推出來領罪的罷了,即便是處罰了他,那群真正無能的人依舊安然無恙。”
被雲神稱呼為“兄長”的天帝,樣貌與雲神有五六分神似,看上去年歲並不長。
天帝闔上眼,長歎一聲,隨後緩緩睜開眼,十分無奈。
“你看你又像個什麼樣子,坐無坐相。”
雲神隻是無所謂地搖頭笑笑,並未把這聽過數百遍的話語放在心上。
天帝知曉雲神改不了性子,說教兩句也就罷了,又迴歸正題。
“木神與青鳥佑衛神樹,數十萬年不曾擅離職守,而今隻是短短離開一月有餘,神樹就己呈枯敗之象,此般下去,如何了得?”
雲神不以為然。
“當初讓他們下凡曆劫的可是兄長你,如今指責他們疏忽職守的也是兄長,這可是兄長的不對了。”
“他們犯了錯自然要受罰,這是規矩。”
“犯錯者為青鳥,何故牽連木神一同受罰,若是留下了他們其中一人,神樹怕是不會衰敗的如此之快,也不會落得個雙雙下落不明的局麵。”
“木神青鳥本就……”天帝欲辯又止,向雲神瞪視一眼,雲神悻悻移開目光,躲過視線接觸。
差點被這個狡黠的弟弟套了話。
“你今天主動來找我,還有什麼事冇說吧。”
天帝心中明瞭,點出雲神出現在這裡的其他用意。
“兄長英明。”
雲神也不拐彎抹角。
“今日我原本去察看神樹狀況,水神之子恰時送來了水泠澆灌神樹。
本無甚特殊,可在水神之子接近神樹的霎時,竟有一瞬即逝的生機重現,此前從未有過。
據我所知,水神之子此前靠近神樹一切如常,今日的異狀也是頭一回。
這也是木神與青鳥失蹤後,他第一次前往神樹,是巧合,還是……”話間,雲神不知從何處變幻出一把青扇,說到此處,陡然把扇展開,饒有興味地看向天帝。
“這神樹日日以珍貴的水泠滋養,到底有何奇妙之處?”
天帝眸光幽深,卻是說起了另一件事:“對於重用水神之子,授其神職一事,異議頗多?”
“水神之子在同輩中實力出眾,再者,一經加封,水神一脈便有了兩位神職,此後地位炙手可熱,不乏眼紅之泛泛鼠輩。”
雲神首言不諱,青扇規律地扇動著,眼底的慵懶中明顯添了幾分不屑。
“歸根究底,他還未受過重任之托,年歲資曆尚且不足,無以服眾罷了。”
天帝的目光從深思轉為遠望,彷彿眺見了與宸霄殿遙遙相對而立的神樹。
躊躇片刻後,淡淡開口。
“接下來就讓他去做吧。”
雲神意外地瞧向天帝,原以為還要再費一番口舌,未料到天帝竟如此看好這水神之子。
“那跡神司裡的……?”
雲神又詢天帝意見。
跡神司裡的傢夥一個個自恃有天帝不可或缺的重要能力,心高氣傲,本就不討喜,如今探尋木神與青鳥下落十餘日,一無所獲。
他們也是那群雲神口中無能的人,差不多該壓壓他們的心氣了。
天帝起身,朝雲神揮了揮袖,徑自離座。
“不養閒人。”
得到指示,雲神知曉自己該做什麼。
合扇起身,對著天帝的背影恭敬行禮,退出淩霄殿。
天帝揮退了身邊的人,走到殿後的蓮台前。
手心向上,指尖微聚,一滴純淨的水泠浮現在掌心之上,水泠中心的青光愈來愈盛。
不知過了多久,光芒悄無聲息湮滅。
天帝的目光仍舊落在遠處,並未低頭,隻是默默收起了水泠。
“下一任,能完成你的遺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