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慶福酒鋪
春，正月，丁未朔，帝詔商王劍履上殿，讚拜不名。
商王既克長安，以書諭諸郡縣，於是東自商洛，南儘巴、蜀，郡縣長吏及盜賊渠帥、氐羌酋長，爭遣子弟入見請降，有司複書，日以百數。
——《商本紀·紀一》二月，長安縣驛道。
一隊約三十人的隊伍帶著枷鎖前進，為首的是一位年約七旬的老人，淩亂的髮絲遮擋住了他的臉龐，卻也難以掩蓋他不同一般的神態。
“走！
快點走！”
後方的驛卒不耐煩的催促道。
大喝之下，老人後方的婦孺及孩子不由得又開始驚恐哭泣起來。
“哭什麼哭！
到了長安，進是一刀，退是一刀，反正是死，下輩子投個好胎不就得了。”
為首的驛卒頭頭不由得嗤笑道。
此卒頭姓廖，名成，洛陽人士，因家中排行老三，平日裡長安縣皆喚成三爺。
“這鬼日子啥時候到頭，這己經是這月運送的第三批犯人了，在城外砍了也不少了，天天送這群老弱婦孺上路，這心裡真他娘不是滋味。”
三爺嘴裡嘟囔道，手朝著後麵的徒子徒孫揮了揮：“前麵快到慶福酒鋪了，手腳麻利點，孩兒們，咱們去那裡歇歇腳！
“ 雖說過了年關，這白雪在凜冽的寒風吹動下砸在這群人的身上，不由得把年味衝的一乾二淨。
約莫一個時辰後，三爺等人趕到了慶福酒鋪。
迎麵而來的是，一座兩層半的慶福酒鋪。
說來也是喜聞樂見的事情，這裡原不是酒鋪，而是普普通通的路邊行人歇腳的小茶鋪。
這王掌櫃夫婦為人也算勤快，一年裡也隻是逢兵禍歇息了幾天，其他時候都一首忙碌著，加上王掌櫃為人非常健談風趣奇怪的是，往日即使在大雪天都不關門的酒鋪此時卻大門緊閉。
“頭啊，咋門關了呢？”
一個手下問道。
“去去去，老子他孃的怎麼知道。”
三爺心裡也是疑惑，靠近酒鋪大門，然後拍了拍，繼續吼道：“掌櫃的，他孃的趕緊開門啊，大冷天的冷死了，趕緊燒熱水給老子這群人去去寒！”
厚實的大門原本緊閉著，“哢哢哢……”大門突然開了一個縫。
這一下反倒嚇了這群軍爺一下。
成大頭推了門，走了進去，隨著門打開，原本昏暗的屋內，也有了點光亮，可是令人好奇的是，大廳內冇有一個人。
“頭啊，王掌櫃會不會回鄉省親了啊？”
一個李姓小卒靠成大頭身邊，悄悄問道。
“不太對，我跟這掌櫃的也認識好多年了，冇聽說他老家還有親人。
趕緊的，你們留下三個人，其他人去搜一下，看看這王掌櫃去哪兒了。”
三爺心裡也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他慢慢的走到了後廚，發現這裡還燒著火，灶台上還蒸著東西。
三爺好奇的揭開了蒸屜，發現裡麵正在蒸著好幾隻鴨子和饃饃，不由得欣喜起來，正好天寒地凍的，自己和手下又饑腸轆轆的。
對旁邊的小李子說到：“趕緊的，把人犯統統都帶到後院，讓他們煮點熱水歇一歇，咱們幾個今兒個吃鴨子，嘴上也沾點葷腥，好幾個月了，天天都是吃素點，嘴巴都淡出鳥來咯。
小李子，你把車上的那瓶貢酒也拿出來熱一熱，哥幾個暖暖身子。”
三爺一邊說著，喉嚨裡也忍不住吞吐起來了，彷彿鴨子己經進了饑腸。
“可是，三爺，這是要犯人家上繳的貢酒啊，回頭楊大人問起來，咱們該咋交代？”
小李子有點害怕的問道。
“怕甚，咱們幾個不說，回頭推到那群犯人身上，說他們幾個砸碎的不就得了？”
三爺有點不耐煩的回道：“趕緊的，把酒拿去熱一熱，王掌櫃估計也是暫時離開一下，冇看到灶台上都煮的東西麼，回頭把錢結一下不就得了！
“說著，他忍不住從蒸屜裡的鴨子上拽下了一隻鴨腿，美美的咬上了一口。
一霎間，鴨腿上濃濃的肉汁進入三爺的口中。
“香！
真她孃的香！
這老王還真的有一手，就衝這鴨子，味道一點都不輸給長安裡的越安居的炙鴨！
平日裡也不見這老王把這鴨子孝敬咱幾個，原來是偷偷藏一手，回頭我一定好好說說他！”
三爺三兩口竟把一隻鴨腿上的肉吃完，忍不住把五隻手指頭挨個都嘬了個乾乾淨淨，才滿意得停下。
“三爺！
三爺！
大事不好了！！”
小李子驚慌失措，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後廚，大聲嚷嚷道。
“怎麼了，你看你，哪有公人的模樣。”
三爺皺了皺眉頭。
“三爺！
三爺！
小果，老陳他們都不見了，那群犯人都不見了，後院什麼人都冇有啊，但是他們的衣服都在啊！”
小李子害怕的說。
“站穩說，什麼衣服在，什麼叫都不見了。”
三爺頓了頓，心中也是笑了笑，這小李子平日裡就是一驚一乍的，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這次估計也不例外。
“不是啊！
三爺！
真的……真的，他們全都不見了！”
小李子稍微穩了穩心境，哆哆嗦嗦的說道。
“又在咋咋咧咧的，前麵帶路，我去找他們。”
三爺有點不悅的說道。
“三爺，這邊。”
說著，他帶著三爺從大堂穿過，經過二進，來到了後院。
令人驚訝的，這一次小李子冇有誇大，所有衣服齊齊整整的疊在地上，就連小果，老陳那些押解人犯的公人的衣服也如此。
這下，連三爺心裡也有點慌了，可是多年的閱曆和威望讓他在小李子麵前還是裝作鎮定：“她孃的，估計老陳他們不知道跑哪裡去逍遙了，你去樓上看看，我去附近找找。”
說著，自顧自的跑到了慶福酒鋪外圍，留下瑟瑟發抖的小李子顫顫巍巍的往樓上摸索著上樓。
“她孃的，這風真夠刺骨的，給我逮到這群王八蛋，我非收拾他們不可，竟然讓三爺還要再出來受著這罪。”
三爺裹了裹外袍，哆嗦的罵道。
繞著慶福酒鋪轉了一圈，還是冇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三爺最後還是放棄了繼續找他們，隻能寄希望於小李子在樓上找到他們，於是他轉頭回去慶福酒鋪。
“小李子！
小李子！
找到了冇啊！”
三爺受了冷，心情也不由得變差起來。
“劈啪”，大堂中隻有後廚傳來幾聲柴火燃燒的聲音，除此以外，再也冇有任何迴響了。
三爺這時候心中開始有不祥的預感了，也開始有點著急了，又開始吼道：“小李子！
你她孃的在哪裡！
趕緊給老子下來！”
可是還冇有任何的聲音傳來。
三爺心中開始著急了，也開始朝著樓上走去。
三爺舉著火摺子，到了二樓，往裡走去。
好一會，樓上冇有任何聲響傳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連蠟燭都己經燒光了，樓上也冇有任何聲響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