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儲君耍無賴
04
六年前,阿爹與阿孃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矛盾,於是我當時便隨阿孃去往江南的外祖家小住過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的我離開了父親嚴苛的家規約束就如同脫了韁的小馬駒一般徹底放飛了自我,到處惹是生非。
直到,我無意間撞破了當地的官吏與商戶勾結一起做人口販賣的破爛勾當。
他們怕事情敗露抓了我,想要將我滅口。
我被繩子死死捆在柱子上,嘴裡被塞進了一塊破布,眼見著那泛著陰森光芒的刀朝我砍來,我驚恐地閉上了眼睛,大腦幾乎停止了思考。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我聽見了刀劍相撞時發出的清脆聲,緊接著束縛我的繩索被挑開,隨後便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我感受到身後少年心口處傳來的強有力的跳動,他低頭溫柔地安慰著:「彆怕!」
少年身姿挺拔,麵容俊朗,一身月白衣衫灑脫飄逸。
不過才十**歲的光景,但渾身上下卻散發著不同於他那個年紀的成熟與穩重。
冇有哪位十三四歲情竇初開的少女能夠拒絕這樣一位在危難中救你於水火的翩翩少年郎。
而我就是在回頭望向他的那一瞬間對他怦然心動。
之後的時日裡,我總是揹著阿孃和外祖偷溜出府,翻牆進入他的住處,忍不住在無人的地方偷偷看他。
但幾乎每次都能被他察覺發現。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一臉拒人以與千裡之外的模樣然後將我提溜出門。
可是我卻愈挫愈勇,依舊堅持不懈地去爬他的牆頭。
時間久了,他也隻能望著我狡黠的目光發出無奈的歎息。
「又揹著阿孃偷偷溜出來的?小心我再去你家告你一狀。」
我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那又如何?大不了罰跪幾天,幾天後我許紅昭又是一條好漢。」
他搖了搖頭,說從未見過像我這般離經叛道的女子,訓斥的口吻中卻又滿含溫柔與寵溺。
後來他便也不再趕我走,而我也成了隨時跟在他屁股後麵的小尾巴。
漸漸地我便也瞭解到他不是這江南人家的公子,來這不過是完成某項秘密的任務。
他不肯告訴我他的真實姓名,隻讓我喚他青時便好。
我倒也不甚在意,隻想著在當下的這一刻有他能夠作陪就好。
但這樣美好的光景僅僅持續了兩個月的時間。
離彆的那日他主動邀我去了他住的宅院,院中牆角的金黃的桂花開得正好,滿院飄香。
他摘了最好看的一枝,替我簪在了我的髮髻之上。
「昭昭,我必須得離開了,不過你放心,待你及笄之後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的。」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對材質上好的龍鳳玉佩,將其中雕有鳳凰紋樣的那一枚遞到了我的手中。
「這兩枚玉佩本是一對,這一枚是留給我未來結髮之妻的,如今將它贈與你,就當作是我提前下的聘禮。」
我收了他的玉佩,但那時的心,彷彿突然缺失了一角。
直到他離開,他都冇有告訴過他是誰,他要去哪兒,他什麼時候回來。
本著對他的思念,在他離開後的第三天我便大病了一場。
幾天幾夜,高熱不退,外祖找了當地最好的名醫替我診治。
最後雖然病治好了,但我也因此丟失了一段記憶。
我好像忘了與他的相識,忘了他的容貌,忘了與他相處的點滴,但是卻獨獨記得我與他之間的約定。
我記得那天在那棵桂花樹下他替我簪的花,記得他贈予我的鳳凰玉佩,記得他許過我前來娶我的承諾。
雖然缺失了那段與他有關的記憶,但是身體的本能反應卻是無時無刻地告訴著我對他早已情根深種。
所以,即便忘了他,但我還是潛意識裡依然愛著他。
於是,為了等待那個戴有相似龍紋玉佩的少年前來娶我,我執拗地不肯回京,守著外祖過了四年的光景。
就這樣,一直到兩年前,我偶遇了那個戴有那枚我熟悉的玉佩的少年連喆。
好似就這一瞬間,往事的種種一幀一幀地都浮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好像什麼都想起來了。
薑栩之一隻手虛弱地撐在桌案上,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了那枚龍紋玉佩。
「這枚玉佩我兩年前便不慎遺失,直到前日裡我纔在連喆身上發現了它,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你喜歡上他不是因為你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而正是因為你記得這個約定,纔將他錯當成了我。昭昭,你知道我知道這個真相後,心有多痛嗎?」
我就說,我就說為什麼即便和連喆在一起後,他還是給不了當年給我的那種感覺,午夜夢迴時,我依舊會夢見桂花樹下少年那張朦朧的臉。
所以——
到頭來,薑栩之纔是我要找的人。
原來一直以來,我都將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05
那把劍我刺進去的時候偏離的心臟一寸,並冇有要了他的命,但是也將他傷得不輕。
他順理成章在這彆苑裡養起了傷,可我卻躲在房間裡不敢再看他。
讓我接受愛了那麼久卻愛錯了人需要一段時間,讓我接受之前無比討厭的之人竟是我苦苦尋找的青時哥哥也需要一段時間。
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是我的青時哥哥 ,但是他在答應了我的情況之下還是對連喆痛下殺手,這一點我又如何說服我自己。
畢竟這兩年來我對連喆的感情,也是真真切切的啊!
甚至於此時此刻的我已經開始懷疑我愛的究竟是他這個人還是那份年少時的執念。
「姑娘,太子殿下已經在門外站了快一個時辰了,他今早纔剛醒 ,還拖著劍傷,這樣下去,身子遲早會吃不消的啊!」
我硬著心腸和阿眠說道:「你再去和他說一聲讓他儘快回去,我暫時是不會見他的。」
我這話音剛落,門外傳來了劇烈的咳嗽聲還有他身旁侍衛慌亂的驚呼。
「殿下,殿下您冇事兒吧?」
我心下一驚,身體先大腦一步上前打開了門,隻看見臉色蒼白的薑栩之跌坐在地上,口中咳出濃烈的鮮血來。
我嚇得趕緊上前攙扶住他:「你是瘋了嗎?不要命了?這麼作踐自己的身子?」
「我就知道,你不會見著我這樣不管的。昭昭,對不起,我——」
話說到一半,又開始劇烈地咳嗽。
「有什麼等你傷養好了再說,我先扶你回房間。」
他執拗地想要進我的房間,我無奈地獨自氣憤了三秒,也就此依了他,扶他到了我的床榻之上。
堂堂一國儲君,耍起無賴來就如同那三歲的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