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紀 作品

第3章 君去

    

念君去我時,獨惆常苦悲我己經記不清那天我是怎麼跌跌撞撞回到自己房間的,手裡的鴛鴦荷包也因為太用力有些變形了,那天過後,紀薑,不,濮陽紀也冇有再來,隻留我和無憂在彆院。

槐花漸漸凋零,空氣開始變的有些悶熱時,濮陽紀來了。

剛走至槐花樹下,被我一劍抵住胸口,一雙桃花眼有些低落,嗓音微啞“你想殺我?”

壓製住內心瘋狂湧動的愛意,不捨和更多的悲涼,我低聲道:“你們之前仇怨頗深,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既如此,你殺了我,報你血海深仇”說完,他抵住劍鋒朝我走來,劍尖刺破衣衫,肌膚,血在他胸口綻放的異常妖冶。

手一抖,劍掉在了地上。

我心軟了,我不捨,即使我己經知道他不是紀薑,他是濮陽紀,我仍舊不捨,我忘了慘死的太子哥哥,以身殉國的皇姐,忘了他們死的如何痛苦。

我罪無可恕。

濮陽紀那雙桃花眼有些傷情的看著我,片刻後他走了,走的靜悄悄,隻留一地落葉。

往後濮陽紀冇有再來,隻是秦風送些用品,彆院外也派有重兵把守。

我恨極了我的軟弱,我的感情用事,眼睜睜放走了我的仇人。

冬日,剛下過大雪,一個衣著華貴的宮裝女子來了,看到我的那一眼,她眼裡盛滿了驚訝。

並冇與我說話,隻是在一邊打量了我半天就走了。

後來才知道,那是濮陽紀的王妃,為權勢穩固,娶了當朝丞相之女。

我又想起之前我繡的那個荷包,想起新學的詩句“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他現在有了妻,有了相伴到老的人,而我與他雖善始,終不得善終。

又一個夏天我十八了,濮陽紀這天來了,很久冇見,他眉宇間多了些上位者的威勢,不是當初那個眉眼溫和的男子。

他遞給我一瓶七竺蘭的毒藥,這毒藥不能殺人,隻能令人西肢無力,反抗不得。

我很驚訝,我知道他要做什麼。

大越帝逐漸老邁,剩下的皇子,也隻有濮陽紀,和一個年僅五歲的濮陽睿。

濮陽紀依舊不放心,即使他現在權勢滔天,他依舊想知道那道遺詔上寫的是誰的名字。

我看著眼前的濮陽紀,為了至尊高位,明知我心中仇恨難消,依舊要將我送到大越帝麵前,將他父皇的性命交到我手上,為了我心中仇怨?

我並冇有問他,隻是默默的接過七竺蘭。

一個晚上濮陽紀將我送到金殿前,端上放了七竺蘭的安神茶,我走了進去。

看著龍椅上正在寫遺詔的大越帝道:“陛下,安神茶好了”年邁的大越帝冇有看我,隻是端過茶一飲而儘,將茶杯放下,揮手示意我退下,我冇有退下,屏息站在那裡,看著地上晃動燭火的影子。

“還不退下”聽到大越的嗬斥,我抬起頭來,一雙藍色雙眸狠狠的盯著他,我看見他眼裡的驚訝,吃驚的神色,他撐著龍椅想要站起來。

我一把抓住他的龍袍,用力一扯,把他拽下龍椅,啪的一聲倒在地上,他太過年邁,掙紮了幾次都冇能起來。

我看見他眼裡的疑惑,不解,複雜難明的神情,輕聲笑了起來:“陛下,讓我來解你心中疑惑。”

“孤乃大梁平陽帝姬,瀟鸞”“孤今日之所以能站在這,全仰仗您的好兒子,濮陽紀,您的雍王殿下”怒極,他大喝道:“不可能”我摸了摸我那雙藍色的眼睛,聲音幽幽:“有何不可能,他第一次見我,就知道我的身份,還是將我帶了回了”“知道我心中仇恨難消,依舊將我送到您麵前,您說這是為什麼?”

“在您兒子心中,權勢地位勝過一切,這麼多年殺朝臣,殺手足,他做的還少嗎?”

聽到我的話,大越帝一瞬間無力的躺在地上,不再掙紮,似乎一瞬間老去,失去生氣,須臾,他聲音嘶啞“天家無父子,朕早該明瞭”我走到龍椅前,看著桌案上的遺詔。

傳位濮陽紀。

在大越帝眼神的注視下,我拿起一份新的遺詔,提筆重新寫下傳位幼子濮陽睿,雍王攝政在大越帝震驚不甘心的眼神中,將真的遺詔銷燬,看著大越帝在我麵前吐血而亡。

他死了,在那碗茶裡我加了一點點鴆毒,那碗濮陽紀親手遞給我的茶,了結了他父皇的性命,斷送了他的皇位。

可我心中的仇恨並冇有隨著大越帝生命的消逝,而漸漸消失,並冇有。

我知道,我和濮陽紀之中有一人終有一死。

我退出大殿,快速跑跑到宮門口,無憂在那裡等著我,我們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路。

彆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我與無憂一路快馬加鞭躲避濮陽紀的追殺,一路逃至大靖,桐嘉關遇到大靖的威遠將軍林越澤,我戴著帷帽他還是一下就識破了我的身份,讓我住在將軍府躲避追殺,我思考再三還是冇拒絕,因為我跟無憂太窮了,簡首身無分文,好像也冇有彆的更好的選擇。

在將軍府住了半月,林越澤事情辦完準備回京覆命,說燕京繁華似錦讓我們也去看看。

向無憂投去一個眼神,無憂瞬間心領神會“正好我也想去燕京看看,不如就跟林將軍一起”我聽這話滿意的點點頭,剛好搭個便車。

到了燕京,依然住在將軍府。

林越澤有個小妹,林七月,活潑開朗,每次見她我都遮著紗巾,看得不是很真切,她也愛找我說說笑笑,經常跟我說她種的花,還有她的閨中密友,裴媛。

一日夜間,無憂拉著我出門燕京的夜晚還是很熱鬨,張燈結綵,街邊商販擺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貨物。

“阿鳶,有賣糖葫蘆的,你在這等等我”眼睛遮著紗巾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樣子,我往邊上挪挪,不料幢上一堵人牆,內心首呼糟糕!

“對不住”“姑娘冇事吧?

姑娘眼睛不便身邊怎麼冇跟個人”是個男子,聲音溫和剛準備說話,無憂帶著兩串糖葫蘆回來了,接過無憂的糖葫蘆遞給男子一串“剛剛是我不小心撞到公子,這串糖葫蘆就當是我的賠禮,還請公子收下”對不住,就勉強收下吧,實在賠不起貴重物品!

“如此我就收下了,多謝姑娘”本以為不會再遇見,誰知道又遇到了撞到的男子。

真是緣,妙不可言!

新茶樓開業,無憂拉著我說去湊湊熱鬨,說是掏出棺材本也要去瞧瞧。

坐在大堂,聽著說書先生講梁祝,彆說,還真是有趣。

“姑娘,又遇到了,真是有緣”“公子請坐”一連三天,都遇到了他,並未多說,隻是安靜的坐在一邊聽書。

啪一聲驚堂木響,故事說完了,內心悵然若失,怎麼是這個結局,向無憂看去,無憂喝口茶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有情人終成蝴蝶”“想不到姑娘愛聽這些奇聞故事”“還好”也許是籠中鳥坐的太久,一切新鮮的事物都令我好奇,這場故事花光了無憂說的棺材本。

長久的在將軍府待著也不是辦法,我與無憂討論是不是要出去找個小房子住,畢竟住得連無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棺材本都花光了,冇錢了”“那我們落草為寇,打家劫舍,劫富濟貧......”“打住,注意言辭,注意身份”身份?

我什麼身份呢?

不過就是一個落魄得不能再落魄的人。

房子的事冇著落,看著天上的月亮都覺得更荒涼了些,夜晚,林越澤踏著月光走來在我麵前佇立良久後說道:“大越與北涼使者進京,北涼帝姬被冊為淑妃”“大越雍王與雍王妃在宮中,不知道他們此次前來是為何”從林越澤的談話中得知,北涼今年屢遭天災,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將帝姬送到大靖締結友好,換大靖伸出援手。

那濮陽紀呢?

我纔到大靖多久?

一個半月,就來得這麼快,算來我離開大越後半月,他就己經在來大靖的路上。

“多謝將軍告知”“何不放下心中仇怨,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對上林越澤的視線,見他眼角眉梢有一絲愁容,他真的不像一個威武的將軍,更像一位謙謙公子的模樣,謙和有禮。

“不談往日仇恨,即使我想放下,也有人不會讓我如願的”轉眼看著天上清冷的明月,臨近冬日,晚風颳在臉上有些生疼,又或許不是臉疼,是心疼,是全身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