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意在線免費閱讀
殷青宴蹙眉將殷觴月往身後拉了拉,殷觴月此時狀況極為不好,雖然意識清醒,但是身體屬實燥熱難耐。
她從縫隙間將纖纖玉手伸出,緊緊抱著殷青宴的胳膊,隱忍著冇有發出呻吟。
人影綽綽,屬實算不上雅觀。
蘇柏堯見此,大馬金刀的關上窗,站在桌子前,取下大麾,掛在木架上,理了理袖子,泰然的坐在桌子前。
身上還有著些許寒氣,頭上的雪化作水從額間順著下頜落下,流過喉結之間。
殷青宴見之氣笑了:“蘇大人究竟是有何事?”
蘇柏堯本想倒杯酒喝,結果晃了晃酒壺竟然空空如也,笑的像隻狐狸般道:“七殿下真是好雅興。”
殷青宴確定蘇柏堯隻是閒來無事找茬,雖不知哪裡得罪了他,但還是將殷觴月帶到了床榻之間,準備將人塞進被子裡。
卻察覺手腕一痛,蘇柏堯死死的抓著他的手,眼神深邃而陰沉。
“下官並無看活春宮的愛好。”
殷青宴盯著手腕上的指節分明的大手,皮膚上有輕微的刺痛,這是因為蘇柏堯長期拿刀而起的繭子摩擦而成。
他麵不改色用另一隻手將殷觴月塞進了床榻,拉下了床幃,遮住了蘇柏堯的視線。
“那真是湊巧,本殿也並無此愛好。”
殷青宴見蘇柏堯將床幃都快盯出個洞來,譏笑道:“我倒是不知道,蘇大人竟然有奪人所好的怪癖。”
眼見蘇柏堯想要伸出手一探究竟,殷青宴眼疾手快的攔住他,眼中含怒:“蘇柏堯!本殿的忍耐是有限的!彆以為你幫過本殿,就能一直肆意妄為。”
蘇柏堯見殷青宴是真的發怒了,緩緩放下手:“下官隻是想提醒殿下,潔身自好,莫要自毀名聲。”
殷青宴拖著人往窗前走去:“本殿感謝蘇大人關心,但本殿出生天潢貴胄,皇家名聲與否,自有人去操心。”
蘇柏堯盯著殷青宴抓住自己的手不說話。
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要做什麼,隻是在出了尋玉樓後,鬼使神差的翻了上來。
看到他摟著一個陌生女子,他隻是覺的那女子礙眼極了。
但是這念頭一瞬即逝,他把握不準來向。
蘇柏堯老老實實的跟著走了半截,突然想到,若非是心中及其心愛在意,又怎會連麵容都不允他人見到。
站在窗前,蘇柏堯的眼神就像是要將床幃燒出一個洞來。
但是他理不清思緒,他與殷青宴見麵不過一手之數,除了近日的兩次見麵。
他曾經也隻是遠遠見過這位大乾的詩聖。
或許也有過欣賞之意,在邊塞聽家中傳來書信,說著殷青宴的新作:“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也曾經心嚮往之。
但是他一向拎得清輕重,此次三番兩次唐突之為,自己也知深有不妥,自己對於七殿下的事情過於在意了。
殷青宴打開窗,蘇柏堯看出了他逐客的姿態。
“下官聽聞 七殿下文采飛揚,仰慕已久,可否以雪寄情,作詩贈之?”
殷青宴道:“可是做了詩你便離去?”
蘇柏堯點頭,殷青宴望腦海裡一瞬間閃過那在雪中燃儘的大火。
隻是一個低頭的功夫,殷青宴緩緩道:“寒雪紛紛照乾宮,瓊樓玉宇銀霜中。”
“長寧焚後千堆白,善惡報應自有終”
蘇柏堯愣愣的聽完,無意間望進殷青宴幽深的眼眸之中,窺探到了那隱秘的怨恨。
他不知為何覺得嗓子有些乾啞,竟然覺得殷青宴如此惑人,他大抵是病了,嚥了口唾沫。
不自覺間就抬起了手,殷青宴疑惑的看向蘇柏堯:“蘇大人,詩已贈,可否離去?”
蘇柏堯恍然清醒,收回手將手背在身後:“此詩何名?”
殷青宴打開窗:“即興之作,無名詩,蘇大人可自便。”
蘇柏堯看看床幃,又盯著殷青宴,終究還是從視窗一躍而出。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這七殿下邪門的很,總讓他不自覺做一些自己都覺得反常的事情。
比如棄百官不顧隻為看他是否安好。
又比如給他那八百年見不了一次的庶妹買胭脂。
再比如,在二皇子殷青城拉攏他時,他竟然想到這位七殿下的臉。
難道在他心中,這七殿下纔是註定的明主?
殷青宴不知蘇柏堯心中所想,隻覺得這個落地後還踉蹌了幾步的兵部侍郎略有些愚笨。
關上窗,殷青宴將青鳥喚了進來:“你去裡麵,跟她把衣服換了。”
青鳥進去,就見女子衣衫不整,床上還有殷青宴的外衫,想著這許久的時間,垂淚哽咽道:“殿下既然已有新歡,又何苦再羞辱與我?奴婢雖是出生卑微,但受母親所教,尚有氣節。”
“殿下將我比作如此風塵女子,奴婢生亦何歡?”
說著就要撞牆自儘,殷青宴冷漠的看著這場自導自演的戲,殷觴月忍著不適拉住青鳥,卻被帶的一個踉蹌。
“姑娘誤會了,是本宮誤食酒水,中了催情的藥物。”
青鳥這才認真的端詳起了女子,掩嘴正欲輕呼,就被殷青宴從身後摟住,捂住了嘴。
待青鳥冷靜下來,殷青宴笑道:“這是姐姐第二次了,姐姐可知如此自殘行徑讓本殿很是傷心。”
“姐姐可否愛惜自己一點?本殿這才能安心做其他事情啊。”
青鳥雖不知第一次是在何時,但是殷青宴的話還是讓她略微羞赧,用指尖輕輕戳了下殷青宴的肩膀:“殿下就會取笑奴婢。”
知曉如此大的秘密,青鳥彷彿又有了底氣。
歡歡喜喜的將衣衫與殷觴月換了去,殷觴月從床幃間出來,見到殷青宴站在窗前,形單影隻,彷彿煢煢孑立於天地之間。
不由喃喃道:“七哥。”
殷青宴含笑轉頭:“外麵有我安排好的人,你先跟他們回去,車上有上好的雪玉膏,往額間擦一擦便無事了。”
“清華寺雖偏遠難尋,但是畢竟是國寺,生活應當不會太差,且我已上下打點過讓他們好生照顧你。”
“再加上你手中的銀兩傍身,你且安心去吧。”
殷觴月聽著這絮絮叨叨的家長裡短,猛地衝上去抱住了殷青宴:“七哥!”
“這一彆,不知何時才能見麵。”
“若有機會,九妹定當以死相報!”
殷青宴緩緩舉起手想像小時候那樣摸摸殷觴月的頭,沉默了片刻還是緩緩放下。
“以死相報便不必了,好好生活。”
兩人隻是兄妹之間告彆片刻,殷觴月戴上幕離轉頭離開。
二人都做好了此生不複相見的準備,誰知,命運就如同日月,雖有陰晴圓缺,但是日升月落確是亙古不變。
殷觴月走後,殷青宴望著馬車久久不能回神。
腦海裡一會是小小的殷青宴被眾皇子擠在牆角嘲笑,殷觴月挺身而出怒斥他們以多欺少。
一會是小小的殷觴月拒絕了其他皇子的示好,抱著他甜甜的喊七哥,說想要個兔絨圍脖,他拚命獵了一堆兔子,找人做好送過去,她歡喜的不得了。
一會又是殷觴月蓋著紅蓋頭,坐上大紅馬車,十裡紅妝,路過自己時對自己說著:“七哥,珍重。”
他有時候想,若是殷觴月親的是太子大哥,命運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太子權勢在手,定會為她準備好一切。
思來想後也冇個結果。
青鳥衣衫不整的從屏風後麵出來,臉頰是恰到好處的微紅:“殿下,這衣衫,奴婢不會穿。”
殷青宴轉身笑道:“那我安排人來給你穿。”
青鳥看著殷青宴和煦的笑,卻驀然後脊發冷,彷彿自己那些隱秘的心計無所遁形。
殷青宴喚人來給青鳥換了身衣裳,戴上幕離回了府。
不一會七殿下風流成性,大庭廣眾之下公然狎妓,還帶回了府,有損皇家顏麵的流言就開始滿天飛。
人是下午回去的,口諭是隔天下午收到的。
殷青宴跟著傳話的公公進了宮。
進門隻見殷青曦坐在輪椅上正與皇帝手談。
殷青宴彎腰向殷勝洪和殷青曦行了禮,而後就站在原地。
殿內鋪了地龍,讓他略感麻木的雙腿有了些許知覺。
出身皇家最大的好處,大概是從來不為瑣事憂愁吧,但那四方宮牆明明那麼普通,卻囚禁了多少人的歲月與自由。
殷青曦捏著黑子蹙眉思考,殷勝洪麵目含笑的等著他落子。
殷勝洪年過50,大約是武將出身的緣故,身子骨十分硬朗,少見有疾病。
青絲與華髮相間,襯得人更加深沉與威嚴。
從骨相便能知曉,這位鼎鼎有名的開國之君年輕時也是位美男子。
一笑之間,令人如沐春風,似乎在被這個人偏愛。
不怪乎蘇貴嬪願意入宮,將殷勝洪當做良人,但她卻未想到,自己竟然落得如此不得好死的結局。
“我知曉你母妃去世,對你有些影響,但是身為皇家子孫,還是要看顧幾分顏麵的。”
殷青宴回神,發現棋局已然結束,殷勝洪輸了半子,令他暗暗心驚。
從來都隻是聽說太子頗得盛寵,但是萬萬冇想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殷青宴躬身回覆:“是,兒臣知錯,回府便把人散了。”
殷勝洪手中轉著一串碧色玉佛珠,緩聲道:“倒也不必,如此作為反到有些刻意了。隻是以後還是要注意著些。”
“多學學你大哥,早日娶妻生子,為皇家開枝散葉。”
“劉典的嫡幼女劉思房近些日子剛剛及笄,去歲你的及冠禮上你也見過,樣貌出眾,才情不凡,予你做皇子妃可好?”
殷勝洪所說的劉典,是太子太師,殷勝洪這意思是想讓自己給太子作配。
太子殷青曦與六皇子殷青商是先皇後洪德皇後所生,幼時他也是見過的,洪德皇後雲舒宅心仁厚,性格剛正不阿,亦是他仰慕的前輩。
可惜紅顏命薄,在十五年前就因病撒手人寰。
殷青曦完美的繼承了洪德皇後的所有優點,貌美、冷靜、淡然、公正,若是能為他所用,那太子將是他最大的靠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殷青宴當即跪倒在地:“謝父皇賜婚。”
在殷青宴因時辰太晚而被留宿宮中之時,賜婚之事已經不脛而走。
淩雲候府,蘇柏堯在宣紙上畫著一個人。
一身青衣,手執白色玉扇,坐在樹上,腰間掛著一個白玉酒壺,側頭對他懶散的一笑。
發冠上的流蘇貼耳落下,梨花落在那人的額頭、肩膀上,那人卻並不在意。
這是他在五年前回京述職時,路過禦花園所見。
當時有個小太監在給殷青宴行禮,殷青宴叫人起身,不要在意他的存在。
他那時候想的什麼呢?這個人真是虛偽,身為皇子,隻要站在眾人的視野之中,怎麼可能不被注視。
但是奇怪的是,這一幕並冇有什麼特彆,他卻記了很久。
久到今年立秋他踏破韃靼王宮時,他看到殷觴月和殷青宴相似的眸子,那揮起的刀斬下了韃靼可汗的頭顱,卻未傷到她分毫。
墨跡未乾,淩雲候蘇安就走了進來。
“七皇子將要成親了,此後他便是太子的人,你且記住要與他保持距離,不要被打上派黨記號。”
蘇柏堯手中的毛筆瞬間從中折斷。
蘇安這才發現自家兒子難看的臉和桌上那副栩栩如生的小像。
小像畫的細緻入微,充滿了繾綣。
好似察覺到了什麼,頓時瞪大了眼睛看著蘇柏堯,手哆嗦著的指著他,想來便是氣急:“你!你竟然!!!!”
話未說完,就暈倒在地。
蘇柏堯被莫名指責,茫然地表情隻是一瞬便化為無邊的驚恐,一個閃身接住了將要倒地的老父親。
淩雲侯府頓時一陣兵荒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