頌芝 作品

第二章 不再回首

    

翊坤宮。

冬日連綿的雪終於停了,溫煦的陽光照著宮門,牆角邊一株新綠鑽出連綿的白,透出溫潤的綠意。

朱牆玉瓦,新芽初綻。

正是新的一年嶄新的模樣。

一群太監宮女們揣著手,在宮門前躲懶曬太陽,打趣嬉笑,熱熱鬨鬨。

宮內的一處寢殿,有人撐開了窗。

陽光伴著寒冷的清風一股腦湧進來,雕龍畫鳳的錦被上,戴著精緻護甲的玉指動了動,緊接著是一聲輕咳,床上的人幽幽轉醒。

年世蘭尚有些不知何處,意識還很混沌。

隻是多年來的習慣,讓她喚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頌芝……”喚完,意識有些迴歸,她才忍不住在心裡輕嘲。

人家現在可是芝答應了,她一個冷宮廢妃,如何使喚得?

然後下一刻,隻聽匆忙一陣腳步聲,熟悉的聲音忽而落在耳畔,“主子,奴婢在,主子可還覺得頭痛?”

年世蘭猛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身側的人,“……頌芝?”

頌芝覺得主子有些奇怪,卻也不敢多問,隻是再次點了點頭,“奴婢在。”

年世蘭掃了一眼周圍,這是她翊坤宮的寢殿裝扮。

頌芝還是婢女模樣,不是皇上的芝答應。

可是……在得知哥哥死在牢獄中後,她不是己經撞牆自儘了嗎?

哥哥!

對!

哥哥呢?

年世蘭有些急切的問道:“頌芝,本宮哥哥呢?”

頌芝有些疑惑,但還是如實答道:“年大人鎮守邊關,還未回京,但是知道主子病後,隔三差五遣人來問候,對主子可謂是十分關心……”年世蘭心中覺得十分歡喜,又萬分荒謬,再問:“今日是何年月?”

頌芝答道:“元年八月二十。”

心中卻奇道:主子莫不是一場風寒,把腦子也給燒壞了?

當然這話她不敢問出口。

腦子燒壞了也是主子,也得儘心服侍。

元年,八月二十……年世蘭閉了閉眼,在腦中回憶著過往,幾乎要喜極而泣。

八月二十!

玄淩登基還不到一年,急需充盈後宮,今日是給皇上選秀女的日子!

哥哥冇有死,還在做他的威武年大將軍,她也重生了!

年世蘭長長的指甲嵌進掌心,深深閉了閉眼。

感謝上天憐世蘭,給世蘭再重活一次的機會!

這一次,她不會再走錯路了!

“頌芝,給本宮更衣……”頌芝小心翼翼的問:“主子這是要去哪?

主子大病初癒,身子應當好生將養著纔是……”年世蘭略略側目看了頌芝一眼,她生的本就穠麗嬌豔,大病初癒,原本蒼白的臉蛋浮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眼波流轉間,自是嫵媚橫生,頌芝首被她看的抬不起頭來。

“今日皇上選秀,這麼大的日子,本宮若是不去,少不得又落得個善妒的名聲,屆時皇後又要說教了,少不得在皇上麵前吹風。

本宮躺了這麼些日子,身子都軟了,也是該出去走走……”頌芝猶豫道:“奴婢、奴婢是怕見到那些秀女,主子心裡 會不痛快……”主子何時怕過皇後說教?

每每聽來,怕也隻是覺得皇後如窗外的鶯兒,聒噪的很。

宮裡人人皆知,華妃善妒,恨不得夜夜獨占皇上,是以纔跟皇後不對付,又哪裡容得下旁的女子來分走她的寵愛。

“嗬,”一聲冷笑從宮妃花瓣似的唇中溢位,年世蘭抬起柔夷,輕撫鬢角,舉手投足般嬌媚萬千,六宮粉黛不足她一分顏色。

頌芝隻聽見她輕描淡寫的說:“有什麼不痛快?

她們焉能比得過本宮半分……”*****************************************************一身緋紅宮裝,袖口的大朵牡丹用金線織就。

烏髮上珠翠點綴,襯得一張芙蓉麵無比嬌豔奪目。

十七八歲的女子,最好的年華,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

“主子,怎麼不穿皇上送您的那件碧霞雲紋聯珠對孔雀紋錦,那可是您最喜歡的衣裳,一次都冇拿出來露個麵兒,若是今日穿出來,必能大折皇後的威風,也能叫那些新進的個不長眼兒的秀女們見識見識…………”“一件衣裳罷了,有什麼打緊?”

華妃看著鏡中的女子,總覺得哪兒不對勁,首到把烏髮上的一支禦賜的金累絲鳳簪摘下,再換上一支嫂嫂送的嵌綠鬆石花形金簪,這才感覺順眼了些。

頌芝適時誇讚:“少夫人對主子就是好,這簪子上鑲嵌的綠寶石圓潤通透,綠意盎然,定然價值不菲,比起那支金累絲鳳簪,也是不逞多讓的。”

“嫂嫂送本宮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年世蘭滿意的看著銅鏡中烏髮紅唇的女子,揚唇淺笑,“畢竟……我們纔是一家人。”

*****************************************************華妃一番盛裝打扮,到場時自然己經誤了時辰。

隔著大殿內諸位秀女,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坐在首位上,麵色持重、神色不怒自威的男子。

華妃深深吸了口氣,隔著老遠,她都險些控製不住,想要衝上去一把掐死他的想法!

玄淩這個狗男人,不配當男人,他隻配當狗!

她在心中極力告誡自己,要忍耐,要忍耐!

這才勉強維持住表情。

華妃隔著老遠衝著玄淩笑了一笑,那笑容十分勉強僵硬,然而隔著數張俏麗美豔的臉,玄淩也看不大真切。

華妃來時己然誤了時辰,然後大殿之上,卻無一人敢開口責怪她。

皇後端莊持重,自然不好在皇上、在眾秀女前苛責華妃,隻關心的問了幾句華妃的病情,便讓其入座。

秀女選拔繼續,諸位秀女儘顯才藝,十年來苦學的技藝便都用在了今日。

然而皇上卻無心看,而是將目光落在坐在下首的年世蘭身上。

今日是選秀的大日子,眾妃嬪都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兒了,皆打扮的隆重端方,鬆弛有度,而一眾秀女們皆是花枝招展,盼望龍恩。

她往日裡最喜奢張,今日打扮的卻是中規中矩,不搶皇後風頭,也不遜色於大殿內任何一個秀女。

看上去倒真有一個皇妃該有的氣度和端莊姿態。

然而百花齊放,眾多女子中,他總是能一眼看到她。

他的蘭兒,總是不輸任何人的。

玄淩伸手,敲了敲鑲玉檀木椅。

蘇培盛心領神會,立馬招呼徒弟搬來椅子,放在皇上右手邊稍低一些的位置。

與皇後並列而坐。

細看之下,其實同對麵皇後的位置也是要稍低一些的。

玄淩朝著蘇培盛隨意揮了揮手,蘇培盛便走到華妃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隻見華妃輕揮玉手,淡聲拒絕了,懶得看向皇上一眼,目光卻是饒有興致的盯著大殿中央的一名刻意打扮的小家碧玉的女子。

女子微低著頭,一股小家子氣,一副露怯的模樣,較其他女子相比,並不出色。

甄嬛啊甄嬛,前世這般時候,隻顧著跟皇後鬥法,倒是未曾注意到你。

原來,此般這時,你也是不願入選,進宮陪伴帝王身側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