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次日，溫懷玉和溫庭瑞特地進宮請安。
入宮後，姐弟倆先去了勤政殿。
仁帝賜了座，問：“此次出京，感覺如何？”
溫庭瑞縮著脖頸，老實巴交地回道：“路上很好玩，景色很美，辛夷的菜很好吃。”
仁帝失笑：“難怪，朕瞧著你臉圓了不少。”
“皇上，我冇有發胖！”溫庭瑞為自己辯駁：“我的臉圓，是因為我還未長開！
母親說，我這是嬰兒肥，有福氣。”
仁帝被他逗得樂個不停。
笑完，纔看向安靜坐著的溫懷玉：“阿玉，你可有什麼收穫？”
溫懷玉端坐著：“回稟皇上，阿玉見過豹逐野鹿於山崗，見過洪流山崩噬萬物，見過群蟻搭橋過深壑……
天遠地闊，人間處處好光景，值得一看。”
仁帝聽完，淺啜了一口茶：“你是個有眼光的孩子。”
這話，彆有深意。
溫懷玉垂首。
仁帝手指輕撥著手邊的茶杯：“昨日，燕賀行跟朕請旨賜婚，朕駁回了他的請求，你已經知曉了吧？”
“阿玉聽說了。”溫懷玉應道。
仁帝點頭。
他看了眼溫庭瑞：“弘暄從中秋就在唸叨你，你去陪他說說話罷。”
溫庭瑞看了眼溫懷玉：“皇上，庭瑞改日再來看您。姐姐，我去長春宮等你。”
太監將人帶走。
勤政殿內，隻剩仁帝和溫懷玉。
仁帝看了溫懷玉許久。
溫懷玉後背有些涼。
片刻後，仁帝才問：“辛夷山崩一事，你事先多久知道的？如實回答朕。”
溫懷玉抬眸，不卑不亢道：“回稟皇上，是在惠寧宮的佛堂中連續跪了幾日後才夢到的。”
佛堂？
仁帝眼神有些微妙。
他問：“連日夢見嫁給沈迢安，婚後年紀輕輕便鬱鬱而終，也是真的？”
溫懷玉：“……”
果真，宮中處處是皇上的耳目，什麼訊息都瞞不住他。
她從椅子上起身，跪在地上：“皇上恕罪，阿玉的確是做過嫁給沈伴讀的夢。
阿玉自及笄前起，便隱約聽說，長輩們屬意沈伴讀為我夫婿……
阿玉心悅燕賀行，因此對沈伴讀心生牴觸，心中甚是焦慮，卻又無可奈何。”
皇帝訝異：“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溫懷玉紅了眸子：“阿玉知道沈伴讀人很好，不該因個人喜好和夢境而牴觸和拒絕他。
可，阿玉心中實在裝不進他。
若讓阿玉嫁沈迢安，再看著燕賀行另娶他人，阿玉不知……餘生該如何繼續。”
仁帝沉默。
他的手，不疾不徐地轉動著手中茶杯。
溫熱的茶水從杯中濺起，順著手背、指尖滑落在桌案上，他卻彷彿冇有察覺。
君心難測，溫懷玉看不出他的想法。
不過，照著上一世來看，她這個皇帝舅舅還是很疼她的，給她留最好的夫婿，賜比公主出嫁還風光的婚禮，婚後時常問起她，怕她在沈家過得不好……
否則，借她一百個膽，她也要將辛夷山一事捂嚴。
果然，許久後，仁帝才歎了口氣，問：“除了夢見辛夷山崩一事，你可還夢見過彆的？”
溫懷玉搖頭：“未曾。”
仁帝打量著她，彷彿在看她是否有所隱瞞。
她神情坦蕩，眼神清澈。
仁帝緩聲：“許是你日日跪在佛堂祈福，佛祖見你是個心誠且心善之人，又不忍辛夷百姓受難，便以夢境的形式提醒你。”
溫懷玉靜靜聽著。
“你是個有靈氣的孩子。”仁帝望著她：“朕曾想著，你若是男兒身該有多好？
你若是男子，將來入朝，或能成為太子的得力臂膀。”
溫懷玉垂頭：“阿玉惶恐。”
“起身吧。”仁帝語氣溫和了不少：“朕雖是皇帝，卻也是你的親舅舅，不要怕朕。”
“謝皇上。”
溫懷玉從地上起來，卻再冇坐下。
見她一副溫婉乖順模樣，仁帝語氣諄諄：“朕有好幾位公主，卻更喜歡你這外甥女。
你與燕賀行兩情相悅，朕自然是樂見其成。
隻是，你和燕賀行年紀都還小。
朕想著，先給你們辦場訂婚禮，待你們長大一些了再成親，你意下如何？”
溫懷玉張了張嘴：“皇上……”
“就這麼定下了。”仁帝笑道：“訂婚禮之後，你與他便可以未婚夫妻的名義多加往來。
如此，並不影響什麼。”
溫懷玉垂眸：“皇上思慮周全。”
她還能說什麼呢？
皇上要拖著她。
或許，拖著拖著，若她與燕賀行感情生變，又或者，其中一人出了意外，這門親事就黃了。
皇上也確實有為她考慮。
他怕燕賀行親事得來得太容易，將來會輕易拋棄她。
怕她哪日後悔，想另嫁旁人。
訂婚，是留給她的退路。
……
從勤政殿出來，溫懷玉微垂著眉睫，連步伐都沉重了些許。
有人迎麵喚她：“阿玉？”
溫懷玉抬頭，就見燕弘璋和沈迢安穿著朝服，帶著幾個抱了公文的隨侍往這邊走。
她停下腳步：“太子殿下，沈伴讀。”
“郡主。”沈迢安眸光清潤。
燕弘璋打趣：“莫非父皇抽你課業，責備你了？你瞧著怎麼比庭瑞還要蔫兒上幾分？”
沈迢安也靜靜看她。
溫懷玉錯開目光，溫聲道：“皇上並未責備阿玉，隻是聊了些家常話。”
燕弘璋朝她笑：“父皇心疼你，把你當成親生女兒疼，自是捨不得責備你。
他還特意叮囑，今年秋獵把你也帶上呢。”
秋獵？
溫懷玉心中驚訝：“往年的秋獵，不是甚少帶女眷麼？”
大周規矩森嚴，世家大族裡的女子，平日少有機會出門，秋獵這種拋頭露麵的大型活動，參加的女子人數更是有限製。
皇帝會帶兩三個受寵的妃子，朝臣則能帶兩名隨行女眷，宗室子弟和世家公子，隻能帶一個女眷。
及笄卻未婚配的女子，一般是不能去的。
今年，她恰好及笄……
“今年改規矩了。”太子笑著解惑，提醒道：“秋獵在下月初，你回去好好準備。”
溫懷玉應道：“是。”
太子笑道：“好了，我該去見父皇了，你回去後好好休息。過兩日，京郊護國寺見。”
溫懷玉點頭。
沈迢安溫潤地看著她：“郡主，護國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