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懷玉 作品

第25章

    

連連的暴雨之後,天終於徹底晴朗。

氣候一下就涼了。

回京的路上,秋高氣爽。

馬車簾子被捲起來,官道兩旁的景色儘數收入眼簾。

青山連綿不絕,行一兩日都看不見一戶人家,古樹溪澗倒是不少,是繁華擁擠的京城未曾有過的美。

映桃和淺杏一人占著一邊車窗,憧憬道:“等再過一陣,山間樹葉紅了,景色一定絕佳吧?”

“可惜看不到了。”

“出一次京城才知道,京中雖繁華,卻也是最無趣的。”

聽著兩人的話,溫懷玉心思微動。

日後,若是有機會,能夠離開京城也是極好的。

離京越遠,規矩越少。

……

天高皇帝遠,燕賀行越發放肆。

每日,他都要騎著馬在溫懷玉的馬車外跑兩圈。

颯爽得不行。

辛夷山崩那夜,他的眉骨被人砸裂,在眉毛上方留下道約摸著一指關節長的傷口。

傷恢複得好,這幾日疤脫落了,隻留了道鮮紅的痕,近看著有幾分猙獰。

取下紗布後,他刻意避著溫懷玉。

他每日騎在馬上照鏡子,長籲短歎,說自己毀容了,回京後鐵定要被人笑話,好好的少年都憂鬱了。

這日,他又在照鏡子。

不留神,馬便跑慢了些,恰好行在溫懷玉的馬車旁。

溫懷玉掀了簾子看他:“世子難道不覺得,這道傷痕很有意義麼?它是你救下辛夷百姓的證明。

你救了那麼多人,大家隻會敬佩你,不會笑話你。”

燕賀行一勸就通。

他抓著銅鏡,問:“那你覺得,現在的我和沈迢安相比,誰更好看些?”

溫懷玉:“世子你。”

燕賀行又問:“和那沈懷瓔相比呢?”

溫懷玉的心,“咯噔”了一聲。

懷瓔?

燕賀行怎麼知道懷瓔?

前些日子,她一直在靜養心神,從未有人在她麵前提起過她高熱時昏睡中的事。

她確實做了夢,也夢到了懷瓔。

醒來後,便將這件事徹底忘了。

見燕賀行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一副她不說就不罷休的模樣,溫懷玉隻好道:“懷瓔是女子,不能同你相比。”

女子?

燕賀行還欲再問,溫庭柏騎馬過來:“賀行,昨日我讓你背誦的《論語·學而篇》,你可背得全了?”

背書?

有這回事麼?

燕賀行早忘了。

他將銅鏡揣入懷裡,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摸著腦袋:“連日騎馬吹風,我的頭好痛,許是染上風寒了!”

表情看起來很是痛苦,不像假的。

溫庭柏淡笑:“你既身子不適,書便留著明日再背吧。”

“明日也疼!”燕賀行捂著頭。

溫庭柏:“……”

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用力。

溫懷玉見狀,莞爾:“兄長,我帶了本古書,今日恰巧看到不懂的地方,兄長可否為我指點一二?”

溫庭柏呼了口濁氣:“好。”

溫懷玉又看向燕賀行,溫言細語問:“世子,要一起看書麼?”

燕賀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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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午後,晴空萬裡。

京城南城門外,燕弘璋率人出城門,親自來接人。

遠遠看去,烏泱泱的。

燕弘璋站在最前方,身側隻站了個沈迢安,其他官員跟得很遠。

車馬還未靠近,先停了下來。

溫庭柏最先下馬,走到馬車旁,低聲提醒:“阿玉,太子和沈伴讀來了。”

溫懷玉應了一聲。

下馬車時,她換上一身不顯眼的素色衣裙,冪籬長至腳踝處,將她身形全部遮住。

溫庭柏領了她和溫庭瑞,朝燕弘璋走去:“見過太子殿下。”

“庭柏。”燕弘璋笑道:“一彆兩載,乍一見麵,孤差點冇認出你來。”

溫庭柏笑:“太子俊朗如舊。”

燕弘璋上前一步,抱了抱他。

溫庭柏比燕弘璋小一歲,少時也曾做過幾年太子伴讀,後來才轉入國子學袁夫子門下。

兩人的感情,還算親厚。

溫庭柏轉向一旁的沈迢安:“迢安。”

沈迢安笑容溫潤:“庭柏,路上辛苦了。”

兩人淺淺寒暄。

太子看向溫庭瑞:“皇上讓孤轉達一句話,重陽節時,他會親自檢查你的課業。”

溫庭瑞如遭雷擊:“為什麼?”

離京時,他和夫子請了假的啊!

見他一副活不下去了的模樣,太子失笑:“中秋宴上,皇上抽查了皇子和許多宗室子弟的課業。

你是長公主之子,自然不能落下。”

溫庭瑞痛哭流涕。

太子又看向溫懷玉:“阿玉,聽說你病了?”

溫懷玉淺淺地行了個禮:“讓太子掛唸了,阿玉得了場風寒而已,已經痊癒了。”

太子道:“清瘦了不少。”

說完,彆有深意地抬頭。

一抹火紅大步而來:“見過太子殿下。”

溫懷玉側身。

下馬車前,燕賀行便特地梳洗過了,外袍和長靴都是新換的,高馬尾也是新束的,走路都在帶風。

行完禮,他往溫懷玉身旁站住。

太子笑了一聲:“怎麼跟個小孩子樣?”

燕賀行亮出眉骨上的傷,賣慘道:“太子殿下,我這次救人,掛了好大的彩呢,差點瞎了!

不對,是差點被山崩給活埋了!”

“你放心。”太子安撫他:“禦醫已經為你準備了最好的藥,定會讓你容貌恢複如初。

你的功勞,皇上和朝廷都已知悉。

回宮後,皇上定會重重嘉獎你。”

“賞賜什麼的,我可以自己選麼?”燕賀行問。

自己選賞賜?

太子笑容微滯:“賀行想要什麼,可以同孤說說,好叫孤心裡有個數,提前著人準備。”

畢竟,紈絝的行事作風,同正常人不太一樣。

燕賀行看了眼安靜站在一旁的沈迢安。

沈迢安安靜從容地站著,目不斜視,唇邊掛著一抹得體的淺笑,真是好一個端方君子。

燕賀行燦笑:“我想要請皇上下旨賜婚。”

賜婚?

沈迢安的眸光動了一瞬。

太子收起笑意:“在你離京前,不是已經同阿玉提過親了麼?莫非,你反悔了?”

“提親是提親,賜婚是賜婚。”燕賀行說得頭頭是道:“我立了功,婚事理當風風光光的!”

太子:“……”

太子頷首:“好吧,稍後入宮,你自己去同皇上說。”

皇上應不應,還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