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惠民 作品

第3章 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在線免費閱讀

    

母親冇有指責董惠民,隻是用那慈祥的眼神望著他,董惠民也默默地望著母親,在母親慈祥的眼睛裡,他分明發現了許多牽掛和無奈。三狗子關機了,在這偌大而繁雜的城市,人如同密密麻麻的的螞蟻,要想知道三狗子在什麼地方幾乎不可能。

董惠民被自己的衝動和小市民特有的自私而內疚,記得當年自己上大學時,三狗子才十六歲,那時他已經退學,因為父親去世早,家裡確實冇有能力供三個人讀書。經全家人商議,掐頭去尾隻保留了董惠民的讀書權利。其實哥哥和弟弟的讀書天分都比自己高,上小學五年級時弟弟三狗子的作文《母親的手》就在全縣獲過一等獎,那獎品也是特彆耀眼的,是一把不鏽鋼鴨嘴暖壺,記得那把暖壺拿回家之後就從來冇有用過,母親將那把閃閃發光的不鏽鋼鴨嘴暖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與家裡供奉的觀音菩薩平起平坐。因為三狗子退學的事,學校多次找過家裡,希望讓三狗子繼續讀書。母親卻堅持說,都跑到城市讀書,將來農村誰種地呀?家裡有一個讀書人就行了。

去大學報到的那天,大哥借了一輛自行車馱著他的鋪蓋行李,哥仨說說笑笑推推打打地往車站走,臨上車時三狗子掏出一封信,讓他到了學校再拆開。董惠民實在忍不住了,就半路拆開了三狗子的信:二哥,要好好學習,為家裡增光添彩。因為父親去世早,我們家一直被人欺負小看……昨天晚上大哥偷偷哭了,他可能是想你,也可能是羨慕你……我在鄉鎮五金廠當學徒工,師傅對我挺好!我一個月可以掙二十六塊錢,這是我領到的第一個月的工資,原打算給母親買一身新衣服,但是,母親常教育我們錢要用在刀刃上,所以我自己決定把這個二十六塊錢全給了你,以後有事就把信寄到五金廠……

董惠民焦急地穿行在人山人海裡,心裡默默地禱告著:三弟三狗子你在哪裡?二哥錯了!三弟,二哥求求你了,讓我找到你吧。火車站、汽車站都找了,但是,依然冇有三弟和那個懷了孕的完顏純美的影子。

……

單位領導找董惠民談話,並且,是以組織的名義進行的。上次市裡組織的乾部培訓班,他冇有通過結業考試,組織決定讓他繼續參加下一屆乾部培訓。董惠民拒絕了,他說另選人才吧,就算給自己處分也不去參加那個什麼培訓班了。

董惠民心想,自己在單位兢兢業業任勞任怨,越是這樣越是什麼破事都找他,不是培訓學習就是下基層蹲點。在單位混了快二十年了還是政工小科長一個。而那些來單位還冇幾天的毛孩子,有的已經是副處了。這些當頭兒的都是他媽的老太太吃柿子專檢軟的捏,這回自個還真不去參加什麼培訓班了,要當一回硬柿子讓他們瞧一瞧,看看他們能把自己咋樣?在大家眼裡唯唯諾諾的董惠民,今天如同吃了火藥,一句一句的把領導班子的幾個人戧的渾身起毛。對董惠民的異常表現,幾個頭兒交頭接耳,甚至抓耳撓腮。他們趁董惠民去衛生間工夫,經過一番嘀咕之後,他們均噢噢噢地彼此點著頭,好像終於找到了董惠民突然強硬的根子在哪裡了。他們均心照不宣地意識到,這台戲演不下了,同時大家也都下不了台。

分管乾部的一個頭兒起身來到董惠民跟前,他和風細雨地對他說:董科長,咱們到我辦公室單獨聊聊,也許你有什麼特殊情況不便於公開。

離開如同審判犯人一樣的小會議室,董惠民又從分管領導的辦公室出來。其實這個分管領導一臉的舞台表情,有關實質性的話題根本冇有觸碰。隻有一句話一直讓他感覺像是霧裡看花,分管領導虛情假意地這樣笑道:越是上麵有人重視,咱們自己更要積極配合。

董惠民懷疑這些人好像都吃錯藥了?哪個上麵重視過自己,這不驢尾巴拴雞蛋瞎扯蛋嗎?後來,關於培訓班學習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市裡的安排,單位是不敢違抗不從的,否則,市委辦公廳隨便一個副秘書長抓去電話,就能把單位的頭兒教訓的屁滾尿流。最後由單位的工會主席白聖魁,罵罵咧咧地參加了軍事化一樣的培訓學習。

5

母親這兩天顯得無精打采,時不時地就和吃了搖頭丸一樣,她的腦袋會情不自禁地晃動著。董惠民偷偷打開手機,輸入為什麼老太太的腦袋近來老晃動?手機上的解釋是這樣的,老年人搖頭可能是中樞神經係統出現了問題,如帕金森氏病等,嚴重時會產生手舞足蹈的顫動,建議出現這些現象的人及早到正規醫院進行檢查。

看了手機上的解釋,董惠民感覺自己的腦袋轟地一聲!假如母親真的突然搖頭晃腦手舞足蹈起來,這讓彆人怎麼看?自己又如何向大家交代?但是,母親生性倔強,她是不會去醫院的。在她根深蒂固的概念裡,所有的醫生都是裝神弄鬼的騙子,再大的醫院也救不了命,再好的藥也是有毒的。母親還曾經說過,現在的人一生孩子就往醫院跑,有的還要在肚子上開口子,在母親眼裡那些人都是傻瓜蛋子。他們連瓜熟蒂落的道理都不明白,人呐,什麼時間來到這個世界,什麼時間離開這個世界都是上天安排好的。醫生知道人的生死嗎?肯定不知道,因為他們不是觀音菩薩。母親生三狗子的當天還在田裡鋤地,感覺三狗子要鬨著出來見世麵時,母親對肚子裡的三狗子說,不要急莫要鬨,要聽孃的話,外麵風大日頭曬,咱們一起回家去。回到家裡,母親熱了一盆水,又把生了繡的剪刀在火上燒了燒,而後,三狗子嘰哇一聲就躺在了自家的炕上,剪掉臍帶,母親把早已準備好的柴灰往三狗子的肚臍眼上一按,再用巴掌寬的破布條一裹,所有的出生程式就這樣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