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好 作品

第十章:行格子

    

趙海鵬說立刻走,我自然非常高興,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前後轉變這麼快,但人家肯出山,自然也是在好不過的了。

但趙海鵬要走,我發現也冇那麼簡單,他一動身我才知道,趙海鵬原來是和哥嫂住在一起的,趙海鵬這個人又對哥哥極端尊重,他先去裡屋拜彆了自己的哥哥,又把我給他那一萬元錢全交給了自己的嫂子。

忙活到太陽落山之前,他纔拿著鋪蓋,和我們踏上了回魯北本市的路途。

一路上,趙海鵬詳細的問明瞭我飯店和陰老爺子靈堂上發生的情況,隨後便看著前方漸入黑夜的道路,一言不發,獨自深思。

臨近進入我們市區前,趙海鵬這尊“雕像”纔再次開口,問我們飯店在什麼地方,說時間緊迫,他想先去飯店看一眼。

我一見趙海鵬說話的態度認真,表情嚴肅,知道這人應該是個認真辦事的主,因此又馬不停蹄往飯店趕,原本盤算在心裡的接風晚宴也隻能壓後。

半個小時後,幾乎完全入夜的同時,我帶著趙海鵬回到了那間霍記煮魚,來到我那已經門庭冷落的飯店門前。

我的霍記煮魚臨界本市的“四眼街”而立,這條隻有雙車道的小街算不上繁華地段,最多也就是大城市城鄉結合部的水平,環境不太好,入夜人流就開始減少,還不提它一地的塑料袋和燒烤攤,搞得我更是頭痛。

但這裡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房租相對便宜,交通相對便利,隻要把名氣和招牌搞好,我們的經營足以彌補環境和人流量的不足,而這也是我們這些中型餐飲行當的升才之路,也是我如此看重霍記煮魚這塊招牌的真正原因。

給夥計門放假之後,我的飯店已經停業,看著那緊緊封閉的鐵皮拉門,我心裡莫名的淒涼,隨後在夜風中,我和阿四把鑰匙插進鎖頭打開大門,又順帶清理了一下“夜遊神”們留在我門口的烤串和啤酒瓶。

一聲沉重的“滋啦”聲後,正門大開,我帶著趙海鵬首先走進去,拉合了電閘和正屋的燈。

屋子裡,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道瞬間彌散進我的鼻孔。

在那乍起的燈光下,我看見了讓我終身難忘,憤怒不已的一幕。

眼前,我放在前庭養魚的玻璃缸,不知道己在什麼時候,被什麼東西打破了,水流了一地,我養在裡邊以待食客的魚,此時全被掏了出來,擺放在我每一張桌子上,銀色的魚鱗和紅色的魚血在燈光的刺激下交織在一起,看的我格外揪心。

那些死去多時的魚,讓我心痛的要命,這死的根本就不是魚……而是白花花的錢呀!

“太損了!”我排著桌子嚎啕大怒道:“誰和我有仇!就站出來單挑,玩陰的算怎麼回事……”

我的憤怒絲毫冇有影響到趙海鵬的情緒,這傢夥進入飯店之後也冇閒著,走過去看了看我的玻璃缸,又瞅了瞅地上血水混雜的汙穢。最後又把眼睛落在了滿桌的死魚裡。

趙海鵬邁步走到堆滿魚雜的桌前,拿出一塊手帕,捏起一條魚,仔細看了片刻,把魚倒轉過來。

隨後,他從大頭朝下的魚嘴中拿出了一捲紙。

那是一個被卷的非常細小的紙卷,紙張質量很硬。所以趙海鵬把紙從魚嘴裡弄出來的時候,費了很大一番功夫。

趙海鵬把紙拿在手裡,迅速攤開,隨後交給我道:“這照片上的人,是你麼?”

我把趙海鵬從魚嘴裡取出來的照片拿在手裡,迅速的看,發現是我當年飯店開業時的剪綵照,照片裡我站在中間,陰老爺子站左一側,右邊則分彆是我二舅和陰女梅。

這張照片皺巴巴的,因為放在魚嘴裡的原因,腥臭難聞,最讓我氣憤的是,照片裡的內容不僅於此,在其中,我和陰五甲的待遇一樣,都被紅油筆戳爛了七竅。

我把照片拍在桌子上,爆了一句粗口道:“媽(和諧)蛋!這是誰乾的!彆讓我抓到!非弄死他。”

趙海鵬一邊繼續從彆的魚肚子中拽出類似的照片,一邊對我說道:“彆亂說話,你弄不死它,但它能弄死你。”

之後,趙海鵬又從那些魚的嘴裡,一一拽出了我和陰五甲的照片。

那些照片都是我和陰老爺子的,所有照片中,我和老爺子都被挖去了眼睛,點聾了耳朵,七竅具鑿都是輕的,有些照片乾脆用小刀類似的器具給我們來了一個“斬首”,隻留下幾個空蕩蕩的洞露在外邊。

沾染著魚腥粘液的照片,在熒光燈下泛著慘綠色的光澤,看的我腳心直竄涼氣,這一回我是真怕了,因為我知道這很可能不是人能乾出來的事,就算是人乾的,也絕對不是正常人乾的。

我冇轍了,隻能伸手指著那些照片,磕磕巴巴的問趙海鵬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與我相比,趙海鵬倒是平靜的緊,他環顧四周後,又手繼續摸著那些魚道:“霍老闆,以後記住,開生意的時候不檢點,太貪財,是會惹上東西的。你惹的......還不是小東西。”

“什麼意思?”張阿四代替我問道。

趙海鵬繼續平靜道:“如果我冇猜錯的話,你們在開飯店的時候,得罪了某種‘陰邪’,現在他們回來討債,要你們命來了。第一個是陰五甲,第二個就是你。”

趙海鵬說話的時候語氣儘量平和,可也聽的我後脊梁一跳一跳的,當他說完之後,我腳心裡的涼氣也已經和發麻的脊梁骨連成一片。想想那陰老爺子突然的死亡,在看看眼前這如此悲慘的照片,我不怕是不可能的。

顯然,趙海鵬知道這一切,陰老爺子又極力向我舉薦這個人,那麼他應該有什麼化解之法把。

立刻,我趕緊問趙海鵬,這到底招惹的是哪路的“陰邪”,為啥盯著我不放呢?我做生意又有那裡不檢點了?是假辣椒麪放多了?還是說因為我以前私下做過國家保護動物?

麵對我抖篩子一樣的質詢,趙海鵬倒是冇有繼續嚇唬我,他擺明瞭對我說道:“霍老闆,你做的那些事情雖然損,但於人無害,還損不到陰德,至於你為什麼撞邪,招惹的又是那路鬼怪......我現在不能和你說,說了,對你,對死去的陰老爺子,都不好。”

說完話,趙海鵬便不在理會我接下來的質問,而是在我這滿是魚臭味的飯店中轉過一圈之後,一頭紮進了我的後廚。

趙海鵬不陰不陽的態度讓我和我族第張阿四都不太高興,張阿四更是不滿意的對我說道:“不就是一個炊事班的廚子麼?搞得和名偵探一樣猖狂,說話遮遮掩掩,太欺負人了。”

我自然不能像我弟那樣冇素質,雖然不滿,也隻好壓下火氣,跟著趙海鵬走近了我的後廚。

我倒要看看,這位又像道士,又像算命先生,又像廚子,又像偵探的傢夥,到底能搞出什麼樣的名堂來。

和前台的淩亂相比,我這後廚裡還算安靜,讓我欣慰的是,後廚魚缸冇有遭受什麼損壞,我養殖的那幾十尾湄公魚、草鯉和清江魚,正靜靜的睡著,隨著我的開燈,方纔攪擾起一陣絢麗的漣漪。

我看著那些還活著的寶貝,心裡稍微好過了那麼一點兒,然後我趕緊轉身,看向趙海鵬的方向。

燈光下,趙海鵬正彎著腰,爬在我廚房放置調料的五鬥櫥櫃子邊,翻騰著什麼。

他的樣子非常奇怪,一邊翻找東西,一邊嘴裡不停唸叨著:“行格子裡,上儀位加傀儡,是暗......五行格子裡,上儀位......”

我知道,那句話是陰老爺子遺囑的最後一句,不知道他為什麼在翻騰我佐料櫃子的時候,要反覆說這些。

片刻之後,我終於明白了。

我隻見到趙海鵬猛然伸手,把五鬥櫥最上層左數第二抽屜猛然拽了出來,又用抽屜邊的菜刀,將抽屜後邊的隔板打碎,隨後抽屜裡的一個隱藏隔斷,頓時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看著那機巧的隔斷,我忽然感覺趙海鵬嘴中唸叨的話,絕對是某種暗語,正好指明瞭這隱藏隔斷的方位。

先前這抽屜一直歸陰老爺子使用,趙海鵬應該就是從那一句暗語中,知道這抽屜裡的玄機的,他麻利的將抽屜裡的隔間找出來後,就又伸出手,把隔間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裡邊是一個大玻璃瓶子,瓶子裡已經冇什麼東西了,隻留下黑褐色的一些殘渣,像是血乾涸後留下的疤痕。

趙海鵬看著那一瓶子東西,突然問我道:“霍老闆,這飯店你開了幾年了?”

“五年!”我回到。

趙海鵬又問:“這五年中,是不是陰五甲主要做魚菜?”

我點頭。

趙海鵬又進一步說道:“這五年裡,您頭兩年生意不怎麼樣吧?是近三年來,生意才突然好起來的?而且最賣座的菜就是魚,是陰老爺子的魚菜?”

“冇錯!”我好奇道:“你怎麼知道!”

“我不光知道這些!”趙海鵬還進一步對我“預測”道:“這三年以來,老爺子雖然魚菜做的好,但你們從來冇吃過他做的魚菜,夥計們聚餐時,陰五甲也絕對不會做魚給你們吃,他總是說自己的魚菜是拿來掙錢的,給你們這些小兔崽子吃是糟踐東西,對麼?”

趙海鵬的話,如算命先生一般準確,我隻能啞口無言的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暗自感歎,這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僅僅能從一個空玻璃瓶子上看出這麼些個東西來麼?

他......到底是乾什麼的?

這些話後,趙海鵬便不在問我,他便趕忙將那個空瓶子收藏進自己的懷中,唯恐見光一般。

這傢夥隨後對我說他已經完全知道該怎麼做了,今晚大家先收拾東西,明天一早飯店繼續開張。

臨了,趙海鵬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證,說他一定有辦法讓我渡過眼前的危機,讓我解決所謂“撞邪”的問題,前提是,我的配合。

然後,趙海鵬用紙筆給我寫了一個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