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 作品

第三劍客之華哥:“如何破局”章

    

驕陽似火,如日中天,太陽高高掛起,有種少熱死一個都不足以襯托他核聚變反應散發出來的毒能量,這一副嘴臉像極了工程上死咬著我不放的工人,又像極了上級領導咄咄逼人、逼逼賴賴裝腔作勢的模樣。

今天真是出奇的熱,這武漢雖說熱乾麪名字火熱,氣溫也真是不相上下,纔出辦公室去施工現場一會兒的功夫,汗流浹背了老爹,我瞪著那鐵骨錚錚剛硬倔強地金黃色球體,手順著額頭捏了把汗,隨即又將汗濕的短袖像胸前闊了闊風,嘴裡碎碎念道:“真尼瑪操蛋的狗天,熱的一批!”

這時項目部片區的老周向我走來,手裡提著一袋冰鎮楊梅,朝我眼前連晃兩下,賊兮兮的笑道:“小沈啊,這麼熱的天,你行不行啊?”

我看著老周那油裡油氣的老臉,心裡想著:上次聽到這句話還是在大學,那個老TM跟我打架的室友,叫‘靳飛。

’我叫他‘飛哥’。

飛哥也是個性情中人,每次非要來招惹我,給我惹毛了兩人乾一架過一會兒又來舔我,真是比現在這個老氣橫秋的老周還要犯賤。

現在想想,腦子突然感覺他倆是不是失散多年的父子,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是這兩人也不是一個姓氏啊,得了!

天下賤人一般賤,啊對對對。

想到這裡我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老週一臉疑惑道:“你樂嗬啥?

被太陽曬懵了?”

隨後又將手裡的楊梅遞到我手中,說道:“趕緊吃了,這玩意兒冰鎮的時候最甜,過會兒就不是那味了!”

我順勢接住老周的盛情款待,齜牙咧嘴,張口就來:“謝了我的周師傅,有你是我的榮幸!”

如果換作還在上學時,我斷然是不會說出這種話的,那時的我還是個內斂靦腆又帶點小傲嬌的純情小男生,這種諂媚的話說一句都讓我尷尬的要死。

但是工作實習承接項目之後,是誠建集團對我個人綜合素質的考驗,我怎麼還能繼續將學生那套拿不出世麵的做派擺到檯麵上來,絕對不可取!

就算裝我也得裝的像模像樣!

老周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了看我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中氣十足的說了一句:“好小夥子,好好乾,以後有前途!”

對於這種官方鼓勵的說辭,我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順著老周的話接了一句:“是要好好乾!”

老周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又抬頭看了看我,倉促地說道:“到飯點了,我先去吃飯,待會兒再給我安排施工計劃!”

說完便大步流星地向工地食堂走去。

我朝著老周遠去的背影,再看看這混著烈陽熱氣騰騰的鋼筋水泥和地麵,實屬無奈,這不是我排計劃嗎?

聽起來倒像給我安排計劃。

罷了罷了,誰讓他在工地待的久呢,嘴上占點便宜無可厚非!

這時肚子“咕嚕”一聲,想想十幾年寒窗苦讀的思想政治覺悟,身體是精神的載體,好好善待這具承載靈魂的容器。

毛爺爺在《新青年》中曾說過“健壯的而非體弱的,文明其思想,野蠻其體魄,心力體力,合二為一,世上事未有不成?”

我想也是該先去吃點糧食了,畢竟身體纔是革命的本錢啊!

托著疲軟的身軀,此時步子也失了以往輕盈自如的風度。

摘掉在施工現場套了半天的小黃帽,頭都顯得利索了不少。

我甩了甩髮絲間盛密的汗珠,居然像小雨點般砸落在食堂樸實無華的不鏽鋼飯桌上,倒是晶瑩剔透,像上小學爬山路時晨間樹葉上的露水,那麼可愛又倔強。

我的心裡不禁湧起一陣酸澀的滋味,那是我麵對現實生活的勇氣。

每一次的試題,每一次的征途,每一次汗水揮灑過的青春歲月,無一不承載著我波瀾壯闊的理想。

那些曾經因為艱難而放棄讀書的同學,那些在誠建集團曾豪情壯誌的來而又在幾個月後灰頭土臉的走的同事。

多少次提著困頓情緒重振旗鼓,我想這便是我要走的路。

我手持碗筷,可能是真的太餓了,我竟將眼前一大碗燴麪狼吞虎嚥,吃著吃著眼角的淚滲下來,根本藏不住啊!

放下碗筷,擦乾淚水,腦海裡浮現出滕王閣序中的那句詩詞“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誌。”

正當我重拾信心之際,對麵兩個熟悉的身影向我走來,是李華跟徐浩。

他們二人一同摘下從現場一首扣在頭上的工帽,放在我那碗剛吃過的燴麪跟前,嘴裡開始罵罵咧咧起來,我看著對麵兩具同樣被汗水浸潤過的施工帽,心裡感慨著生活的艱辛。

那時我剛進誠建,李華跟徐浩還是朝氣蓬勃,文質彬彬,嘴裡可不會大放厥詞,一吐為快。

果然,歲月是把沉重的殺豬刀,一刀一刀割在我們盛滿鮮花的夢想裡,割在我們每一次舉步維艱卻要迎難而上的堅持裡。

李華看著我遊離的神色,向我麵前揮了揮手,打趣道:“我的好弟弟,被挖機乾懵了?”

一旁的徐浩跟著笑了起來,他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男孩,少了幾分李華的張揚,卻多了幾分姑娘般柔軟細膩的氣質,他有一個從小學就開始談到大學畢業的女朋友。

人們揚言畢業季是分手季,校園裡可以不用麵對生活的壓力,社會的荼毒,感情自然像白玉蘭般高潔純粹。

出了校園,大多數都是分崩離析,那些曾經相知相識相愛一雙人,最後也隻會變成曾經。

可是眼前這個叫徐浩的小夥子,我的好師哥,他對女朋友堅定的愛意,在誠建集團向我們學校拋出橄欖枝的時候,他一心想要與女友共進退毅然決然的恒心感染了集團領導,最後同意他們兩人在同一個公司工作,隻是不能在同一個項目。

我恍惚了片刻,回過神來,憨笑說道:“差一點真的被乾懵了,還好有你這個好兄弟過來撐場子!”

李華熱情奔放地笑了起來,看了看身邊的徐浩,又看了看我,說道:“晚點工程結束,去一趟公司附近書店旁邊那家福利彩票店吧,試試手氣。”

我和徐浩異口同聲道:“必須搏一把!”

可能都是出自不屈服於現實的拷壓,我們決定在今晚把賺到大把鈔票的美夢寄托在中國福利彩票上……簡單的午餐時間結束,我與李華、徐浩告彆過後,又慌慌忙忙的趕到現場,將施工計劃給老周安排妥當之後,一同大乾起來。

這一次承接的007土石方工程項目實屬繁複,是一個麵廣、量大、勞動力繁重的工程項目,其中涵蓋了場地平整、基坑(槽)與管溝開挖、路基開挖、人防工程開挖、地坪填土,路基填築以及基坑回填。

這一次項目又恰好趕在雨量充沛的季節,這將又是一道讓我麵臨合理安排施工計劃的難題,同時為了降低土石方工程施工費用,貫徹不占或少占可耕地並有利於改地造田的原則,要作出土石方的合理調配方案,統籌安排。

我的心情尤為複雜無比,我夢想成為非比尋常的工程師,至少在工作實習第一個接手的項目中,我絕不可知難而退,這也是誠建集團對我的信任與提乾,好好把握,距離我遙不可及的理想是不是又更近了一步。

我帶著繁瑣的情緒看了看身邊的老周,和一旁一同積極挖方的工人,想想每一個努力耕耘的背影下都是一個家庭的生計。

天漸漸暗了下來,施工卻還在不斷進行之中,我在辦公室加班趕完今天要趕的材料,身體己經筋疲力竭。

順手拿起辦公桌上的水杯一飲而儘,才發現原來到現在我竟然一口水都冇來得及喝,這時夏日的風從視窗吹進來,帶著一股高溫的熱流,身上汗濕的短袖早己乾透,我靠在辦公椅上思考片刻,這樣的日子如何熬過,頭又在哪裡?

我將雙手捂住眼睛,己經忘記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如果此刻可以逃避困境,那就讓我逃避一下吧!

萎靡了片刻,突然想起李華說下班之後一起去買福利彩票的事,心裡突然又生出一絲蔚籍,或許彩票會讓我一夜暴富呢?

我起身動念,抄起桌上的手機,向辦公室外走去,這會兒桌旁放著長長的黑色雨靴被我快速的步伐給撞倒,我回過神來準備去撿起,雨靴上掛滿的泥漿早己風乾,我的心也在此刻開始顫抖起來。

匆匆趕到李華說的那家福利彩票店,看見李華先我幾步走進了那家店,我跨著大步緊隨其後,拍了拍李華的肩膀:“華哥,今天施工狀況如何?”

隻見李華長歎一口氣:“哎……一言難儘啊!”

我拍了拍李華的後背,激昂地寬慰他:“會有好日子的!”

隨後又接著問道:“徐浩那小子呢?

不是說好我們三人一起來大采購?”

李華平淡的迴應道:“那小子去分包項目找女朋友去了。”

我接著問道:“就是他那個忘年戀?”

李華一副看破紅塵的姿態不苟言笑的說道:“他每天工期結束,都要騎著電動車去見他那個小女朋友,真是大情種啊!”

我看著李華一副身居事外的神色,想必也是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沉痛過往,那些冇有得到的理想信念頃刻崩塌,瞬間瓦解後又涅槃重生,人終將經曆磨難,在悲痛麵前大徹大悟,重新出發。

我不禁感慨人生的柔軟情感又真誠佩服生命的堅韌不屈,一次次暴風雨席捲過後會是更強烈的暴風雨,也會有一顆更加強大的內心。

我繞過李華賦予我的情緒,走到彩票櫃檯處,問店員要了一張買下,李華也跟隨我買了一張,幻想著這兩張可以帶我們行雲流水,脫離塵世之苦。

我與李華站在福利彩票門口,馬路間是匆匆忙忙為了碎銀幾兩來回奔波的行人。

隔壁是新開不久的書店,李華看著書店門口兩個激情討論物理辯題的高中生,他們自然都是懷揣曼妙夢想的有誌青年。

不知道初入社會他們還會如此情緒高漲,鬥誌激昂。

這時李華從兜裡掏出一包煙,從裡麵抽出一支遞給我,我含蓄的笑了笑,揮手示意道:“華哥,你忘記啦?

我不抽菸。”

華哥隻是淡淡一笑,收回了手中的煙放進了自己的嘴裡,又從另一隻口袋裡摸出一把陳舊的打火機,點燃了嘴裡那根寂寞的香菸。

李華抽動著香菸,那香菸燒的很快,被李華兩三口就給耗儘。

李華將菸頭丟在了地上,用腳踩了踩,我看著李華滄桑的表情,心裡不禁有些難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這時候我能做的隻有靜靜的陪著李華,也不忍去揭開他那往日的傷疤,這對於我們來說都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李華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我,緩緩說道:“小沈弟,如何破局啊!”

這句話讓我百感交集,如何破局?

這是一個沉重而龐大的話題,我想也隻有在我們刮出五百萬福利彩票的數字上才能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