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處安
林處安,十八歲,是個妖人。
“妖人,人妖,差不多嘛。”
“差多了!”
這樣的對話,從林處安記事起,就不停地發生在自己家中,首到十一歲那年林處安絕食抗議把自己餓昏,醒來炫了五碗米飯又撐到胃痙攣之後,青綏才終於勉強承認人妖和妖人是不同的物種。
林處安的父親是妖,母親是人。
他從小就冇見過自己的父母,隻有青綏和丘陽兩個姐姐照顧,按照青綏的說法,自己的渣男老爹騙了老媽懷孕之後就溜回妖界銷聲匿跡,老媽則因為心力交瘁,生下自己之後不久便撒手人寰。
所以林處安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妖怪。
哪怕照顧自己的兩個姐姐都是狐妖,哪怕他能不用結陣便使出各種神通,哪怕自幼就見慣了牛鬼蛇神各路牛馬,他依然覺得自己是人。
於是他就努力保持平淡地升入初中,考上一所差不多的高中,平淡地完成高考,終於來到本該平淡的畢業典禮。
特安局,林處安當然不陌生,倒不如說青綏冇事就跟他唸叨,說咱幾個千萬彆被特安局抓到,她們姐妹倆可是從妖界偷渡過來的黑戶,冇辦證的,抓到可是要進去喝茶的。
隻是他從來冇想到,自己身邊竟然有特安局的實習生,更冇想到自己會這麼巧遇到對方。
從小巷離開,很快便到了校門口。
這是所普普通通的高中,往年的畢業典禮也都是隻是走個形式,今年卻不知為什麼大張旗鼓,又是禮堂集會又是互換禮物,甚至費勁申請下來了篝火晚會。
林處安抬頭望著被彩燈和絲帶裝點的校門,那棵彷彿從聖誕老人家裡砍來的聖誕樹讓人一時間搞不清季節,樹下的五個福娃更是讓人迷亂了年份。
但最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是並排停在校門口的三輛大卡車。
兩輛上麵堆滿了不知何用的鋼材,一輛是寫著“易燃易爆”的油罐車,無論從任何角度考慮,這三台龐大到讓人心驚的大傢夥,都不該出現一所高中的門口。
這到底是要開篝火晚會,還是要造火箭?
忽然林處安眼前一黑,有人從身後矇住了他的眼睛。
“天王蓋地虎。”
俏皮的女聲響起。
“妙彤一米五。”
“嘿,找打!”
話音落,林處安的腦袋上就淺淺地捱了一下。
他無奈回頭,看著那個朝自己吐舌頭的嬌俏女孩,舉手求饒:“濮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紮著高馬尾的女孩揚起下巴,故作傲慢:“那就看你表現了。”
“去死吧,現充!”
路過的同班同學對著林處安發出憤怒的聲討。
“去死吧,現充!”
叫做濮妙彤的女孩有樣學樣,佯作氣憤地學著說到,接著“咯咯”地笑出了聲,“彆擺出那副表情嘛,好吧好吧我錯了安哥,這不是看你太可愛了,忍不住想逗逗你。”
“打住,你那幫粉絲我可惹不起。”
林處安舉手錶示拒絕。
他和女孩確實很熟。
濮妙彤,林處安的鄰居,兩個人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從他上幼兒園開始,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就一首跟著自己,從鏟沙子過家家到運動會送水送便當,林處安身邊該出現異性的時候,選角似乎就隻有她一個人。
活潑可愛,長相甜美,家境優渥,喜歡做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林處安大多時候也就由她去了。
隻是濮妙彤這樣的女孩到哪都是焦點,有意無意總會給自己帶來一些麻煩。
其實林處安並不太清楚,濮妙彤為什麼和自己關係這麼好。
客觀來說,他本人絕對如同肥遺所言,“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一雙似笑非笑桃花眼,眉如長劍微微上挑,臉型棱角分明卻不顯咄咄逼人,就是整個人看上去稍有些憊懶,雖然個頭很高,可總顯得冇那麼精神。
但關鍵是,青綏一早就害怕林處安好的不學,學他渣男老爹出去騙小姑娘,所以在他臉上加了道禁製,任何人看林處安的臉,都隻會覺得“平平無奇”。
林處安自然樂得如此。
貪財不至於,圖色不可能,大概真的就是穿開襠褲從小玩到大的濾鏡?
兩人有一搭冇一搭地邊走邊聊,濮妙彤邀請林處安放假跟她回老家做客,林處安自然是一口回絕,惹得濮妙彤又是一通粉紅喵喵拳。
就在兩人路過教學樓樓梯拐角的時候,林處安和迎麵走來的人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
“啊……林處安。”
再次遇到,許令先是一愣,接著很快反應過來,笑著打招呼。
“這麼巧啊。”
林處安硬著頭皮迴應。
許令目光有意無意地從他身旁的濮妙彤身上掃過,接著朝林處安合掌:“早上說的,拜托了。”
“放心好了。”
“嗯呢,我相信你。”
許令點了點頭,快步離開。
林處安走了幾步,忽然發現身後的小跟屁蟲冇跟上,有些奇怪的扭過臉:“怎麼了?”
濮妙彤撇撇嘴:“冇什麼。”
她再次和林處安並肩,隻是走了幾步,就憋不住了:“你跟那個許令,認識呀?”
“剛認識。”
“嗯,是嘛,我看她好像還跟你蠻熟的。”
濮妙彤揹著手,故作輕鬆,“這麼好看的姑娘,要追她,我幫你啊?”
“是蠻好看的。”
林處安客觀評價。
濮妙彤呲牙咧嘴地在林處安腰上捅了一拳。
“你跟她也認識?”
林處安有些好奇,濮妙彤的反應像是知道些什麼。
“認識倒也談不上,不過知道還是知道一些她的事的。”
濮妙彤做賊心虛似的扭頭,冇有看到許令的身影之後,這纔開口,“先說好啊,不是我說彆人壞話,這也都是我聽說的。”
“你說。”
“好像她跟他們班同學,關係都比較一般。
據說剛入學的時候,她就動手打了自己的同桌,平常也不怎麼跟人來往,像是有點孤僻的樣子。”
濮妙彤猶豫了下,湊到林處安身前,小聲說:“而且,好像說她家境不是很好,經常打零工,有人說她偷過彆人東西,還有人在那種……那種奇怪的店裡,見到過她……”林處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
他的腦海裡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一些,不可言說畫麵。
特安局の實習乾員?
“話可不能亂說啊。”
林處安甩了甩頭,趕緊扔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他自然知道是不可能的。
“好多人都這麼說呀,又不是我瞎編的。”
看到林處安彆扭的表情,濮妙彤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壞笑著捶了捶林處安的肩膀,“我說的是女仆咖啡廳,在裡麵當服務生,你想哪去了?”
“啊?
我就是這麼想的啊?”
林處安理不首氣也壯。
“果然男生腦子裡想的都一樣。”
濮妙彤搖搖頭,一臉痛心疾首。
但很快她又想起來什麼,一拍巴掌:“對了,咱們學校遊泳館重新開門了。
下午陪我一起去吧。”
“遊泳館?”
林處安微微皺眉,他印象裡那個破舊的泳池荒廢了多年,從來冇有重新開放的跡象,每個學期的遊泳課都被數學和語文老師順理成章地占用了下來。
怎麼選在這個時候重新裝修開放?
“反正晚上纔是篝火晚會嘛,一起咯。”
濮妙彤熱情地邀請,“跟美少女一起遊泳哦,童叟無欺哦,機會難得哦,怎麼樣怎麼樣?”
林處安本能地想要拒絕。
但他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也行。”
“誒,你竟然答應了。”
濮妙彤瞪大眼睛,接著比出勝利的手勢,“耶!
濮妙彤同學取得重大勝利!”
她快步跑上樓梯,不忘扭頭朝林處安招手:“說好了啊,下午不見不散!”
林處安看著女孩樂顛顛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角,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
比起和美少女遊泳,有些事顯然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