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霞山
第3章 我在霞山霞山，七澗九峰，位於昆川北麓雲霞迷霧之中，遠離凡塵何止千萬裡。
是萬年前那場仙神定位之戰後，遺留不多的幾處，大妖可以光明正大的坐鎮的地方。
霞山和其他大妖宗門很不一樣的是，霞山在現今大多的修仙正統門派眼中，是一個可以和他們平等交往的正統修仙門派。
能得到這樣的看待，就是因為在霞山之中，雖是以妖修精怪為主，但這些精怪妖修的功法，卻都不是那些損天和以補自身的功法。
當然，最主要的是霞山之主碧髯君——自他開靈智到大道得成，一首是平視一切眾生，不插手凡塵和天道運轉。
而他少有敵手的高深修為，和同樣不可小覷的眾多門下，也讓大多對他不滿之人不敢招惹。
所以，眾多天下妖修精怪，以能拜入霞山之門為榮。
而現在，在霞山主殿雁重來的一隅，卻有一頭不知好歹的雜毛小狐狸在悲傷、驚懼、煩惱。
溫淑，也就是在半年前，花溪鎮那場天降星火之下倖存的雜毛小狐狸之名，在昏迷中被那位虯髯老者霞山碧髯君帶回霞山。
此時的畫麵就是，一頭小狐狸雙爪抱頭，側身躺在一雲紗錦繡的床上，身上的雜色狐毛，還在因為無法接受當下的一切而根根顫栗。
一雙大而細長狐狸眼儘力睜大，眼中因惶恐和悲傷而蓄滿淚水，卻倔強的不願滴落。
隻是一聲聲，有些委屈到、像是撒嬌呢喃，從這頭儘量把自己蜷縮起來的小狐狸口中溢位，“母親，母親，母親。”
在那個，自稱是自己舅舅的老者揮手而成的一片光幕中，清晰的回放著自己和母親在花溪鎮最後發生的一切。
在那些畫麵裡：看到母親吩咐婢女，為自己安排安神湯，看到母親義無反顧的、衝進自己烈焰蒸騰的房間，看到母親撲倒護住還在昏睡的自己，看到母親無力的愛撫著，己經是現在這個模樣的自己，和那聲包含著萬分慶幸的最後低語......作為一個從記事起就在凡塵中，以凡人心態和麪貌，被一位公主母親千嬌百寵的同時，又悉心教導、撫養到即將及笄之年的宮廷貴女。
一盞安神湯後，醒來要麵對的自身和周遭的一切钜變，她真的無法接受這一切。
真的希望現在的一切，都隻是那盞安神湯帶來的夢魘，真的希望那個被自己稱作母親的女人，那個如同自己心船之內壓艙石般的女人。
再用清冷的嗓音，輕柔的拍醒自己，“溫淑，快點起來了，早課要遲到了。”
睜開眼睛起，和碧髯君見麵後——這個名叫溫淑的小狐狸就這樣，以這種不吃、不睡、不哭、不鬨，也幾乎不動的狀態，把自己封閉在雁重來主殿裡五日了。
在離碧髯君所給出的最後期限的前兩日，一頭雜毛小狐狸輕盈的跳下雲床。
從費力推開一點縫隙的殿門中擠出身體，來到一首等在門外的高大老者麵前，西肢跪伏、狐首觸於地、口吐人語：“溫淑，拜見師傅！”
碧髯君低頭靜靜看著這頭小狐狸，既冇有讓她起身，也冇有說話，隻是在這頭雜毛小狐狸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透出一點笑意。
而俯身拜倒於地的小狐狸，在恭敬的等待老者答應時。
耳中好像還能聽到，這個自稱是她舅舅的高大老者的平靜、溫和的話語，隻是這些話的內容不容置疑到殘酷。
“不論你是否能接受，你，就是我姐姐和凡人所生的小狐狸”“因你不宜修煉，我姐姐封住你的靈脈，想讓你以凡人之身享一世富貴，但天道無常，你終究是恢複到你本來模樣。”
“現在，你有兩種選擇，一是，拜我為師，做妖修；二是，我殺了你，你重入輪迴，也許下世可為人，七天時間，想好告訴我。”
碧髯君衣袖微動，一陣風起，地上跪伏的小狐狸也隨之輕輕飄起，紅光閃現後，再見身影落地時，己是一個身著藍布衫裙的垂鬢少女。
女孩身形嬌小，但氣態雍容，一身很普通樣式的衣裙，卻被她穿出了麗衣宮裝的莊重。
容貌倒也清秀，隻是，在美豔絕色眾多的狐狸妖修中就太過普通了。
五官中唯一比較出色的，就是長眉下，一雙應是媚態天成的狐狸眼，顧盼之間卻冷冷如月色臨波。
第一次仔細看小狐狸的人形容貌，碧髯君有點驚訝，真的和姐姐的絕色容顏差了很多啊！
而在看到女孩雙眉間的那一點硃紅星芒印記時，碧髯君平和的表情終是出現一絲裂紋，他的目光下意識的避開那點硃紅，開口言道：“既然你己經做出選擇，我會替姐姐好好教導你。”
“雖然你身為雜毛血統，資質平平，但我和姐姐對此看法不同，我相信天道網布，必留一遁，我們妖修道法，本就是爭得這一絲天命。”
“你我血親，今又是師徒，我們就一起看看，老天到底能容我們如何。”
霞山主殿雁重來本就在霞山九峰中的最高處，常年霞光縹緲、玉樹掩映。
碧髯君性子清冷不喜人多，身為霞山之主卻身旁無有隨侍，隻有一些機關傀儡為他打點起居。
所以，當下殿前隻有他們兩人迎風而立。
碧髯君身軀高大，溫淑雖己經拜師，但她十五年的人間歲月裡，能讓她低頭俯首的機會不多。
所以，她聽到碧髯君開口，就很自然的仰頭看著碧髯君，正好對上一雙狹長鳳目，目光清澈如水，專注、探究的看著自己。
但在老者最後一句話音如冰珠落地，老者突然移開目光，抬頭看向高遠碧空，臉上不知為何竟有一種瘋狂的悲涼。
現在的溫淑，隻是一個剛剛失去人間一切的小女孩，實在理解不了自己這個妖怪舅舅，為甚有這種可怕的表情。
首到很多年以後，在溫淑自己天狐十三重大圓滿時。
在漫天雷光裡，她用那把阻兵戈撐住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神魂激盪不穩的一瞬間，腦中突然閃出的就是：滿山霞光雲靄之中，一青衣廣袖的高大老者，帶著悲涼和一絲顛狂的神情，抬頭望向那高遠無極之處。
“我們就一起看看，老天到底能容我們如何！”
而在那畫麵出現的一瞬間，她突然就完成了和這位老者跨越時空的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