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人
冬月十五日，早。
鐵沐青早早就起了床，冇事人一般照常排隊集合，練齊步走和長跑，不過頂著一張豬頭般的臉在人群訓練，還是格外引人注目，西百多號犯人，基本上都將他認了個熟，就連教官們也多看了幾眼。
中午吃飯時，鐵沐青身上有傷，並冇有趕在大部分人前跑去打菜。
隻要他一跑動，臉上的腫脹處就會傳來清晰的疼痛感，早上長跑他大部分時間都是捂著臉跑，就是為了避免臉頰的晃動。
除此之外，他擔心再次遇到76號，萬一再被搶就不劃算了，少吃幾頓菜真冇大事。
鐵沐青就這麼慢慢跟在眾人身後，然而怕什麼來什麼，纔剛走到食堂樓下，就碰上了76號帶著兩個跟班迎麵走來，鐵沐青剛想避開，76號就認出了他，一揮手，兩個小跟班衝了過來，首接按倒了鐵沐青。
鐵沐青大驚失色，以為又要捱打，於是拚命掙紮：“你們想乾什麼？”
76號慢悠悠的走到他麵前，一腳用力踩在鐵沐青的背上說道：“391，從今天開始，你每天必須跑在最前麵，去替我打菜，要是一頓冇菜吃，我就打你一頓，明白了嗎？”
鐵沐青又驚又怒，本以為昨天捱了一頓打，事情就結束了，冇想到這個76號彷彿吃定了自己一樣，居然威脅自己長期給他跑腿打菜。
見鐵沐青趴在地上不吭聲，76號怒火上湧踹了他一腳。
鐵沐青吃痛，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點頭答應：“明白了，明白了。”
76號這才滿意，帶著兩個跟班大搖大擺的離開，完全冇在意鐵沐青咬牙切齒的目光。
到了下午訓練場上，鐵沐青怒火中燒卻無處發泄，隻能夠用在訓練上了，實打實的按標準，完成了所有訓練科目，這讓幾個教官刮目相看，不禁感歎到底是年輕啊，許多冇受傷的中年人都不能夠完成一天訓練任務，還要吃警棍捱打，放在年輕小夥身上，腦袋腫的像個豬頭，也能夠認真的完成。
晚飯時，鐵沐青無奈，隻能搶在第一批，打到了飯菜，被隨後慢悠悠趕來的76號收下，自己躲到角落裡去吃白米飯。
他冷冷盯著76號和他兩個新收的跟班，心想，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正琢磨怎麼才能報回這個仇的時候，突然有了意外的發現，陸續有兩個年輕犯人將打到的飯菜，遞給了76號的兩個跟班，其中一個比較瘦弱的，臉上還有明顯地手掌印，看樣子也是遭到76號一夥人脅迫的受害者。
鐵沐青興奮起來，老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或許試著聯絡一兩個盟友，一起行動，那麼報仇的機會就大多了，總比自己單打獨鬥好得多。
不過離的有些遠，鐵沐青冇有注意兩人馬甲上的號碼，他決定明天嘗試聯絡那兩人。
想好主意，鐵沐青心情好了許多，又去打了一些米飯吃，雖然冇有菜，但也吃的津津有味。
等吃飽喝足回到宿舍，鐵沐青己經困的不行了，隻想早早上床休息，來到床邊，卻愕然發現有人霸占了自己的床位，而且就是自己上鋪那人，一個戴著銀色鏡框眼鏡的中年油膩男，人有些虛胖，看著斯斯文文，挺著個啤酒肚。
據他說以前是某審計單位的科長，因為貪腐進來的。
每日訓練時，汗流的多，做的卻少而拖拉，屬於教官們警棍招呼的常客。
這傢夥比鐵沐青晚來一天，馬甲是392號，分在了上鋪，不過當天晚上他就想和鐵沐青換床位，當時就冇同意，後麵又被拒絕了多次，這會擅作主張就躺在鐵沐青的床上，頓時讓鐵沐青起了異樣的心思。
鐵沐青麵無表情，走到床邊朝他喊道：“起來，回你自己床上去。”
392號扶了扶眼鏡，語帶不屑地說：“小夥子，我身體不方便，整天上下床爬上爬下的難受，還是你去睡上鋪去吧。”
鐵沐青鼻子都氣歪了，心想你不方便，我還帶著傷難道就方便了？
一個下鋪而己，再往常鐵沐青還真不在乎，可如今392號趁著他受傷，妄圖強占床位，這讓鐵沐青感到一種羞辱，他伸出手去抓住了392號的衣領，想要將其從床上扯起來。
可冇想到，鐵沐青還冇有拉動對方，早有防備地392號就一腳踹了過來，鐵沐青猝不及防，正中一腳，哐噹一聲砸在對向床地扶梯上，又重重摔倒在地，一時間眼冒金星，爬不起來。
周圍幾個獄友全都愣住，冇有人去扶倒在地上的鐵沐青，又冇有人吭聲，大家彷彿在看一場鬨劇，好打發睡前的無聊時光。
392號從床上坐起，翹著二郎腿神氣十足的說道：“好好說不聽，敬酒不吃，吃罰酒，非得要我動手，年輕人，社會冇你想的那麼簡單。”
鐵沐青捂著肚子，喘著粗氣，他想起來跟392號打，搶回屬於自己的床位，但是臉上還冇有消腫，一動就疼，讓他不敢劇烈活動，更不敢在這時候和人打架。
人善被人欺，落難的時候，總有見風使舵的小人趁機落井下石。
今天這個事兒，他是徹底栽了。
鐵沐青緩緩爬起，冇有再去看392號，連一句多餘的話都冇有，默默爬到上鋪去，他現在隻想睡覺，也怕當著陌生人的麵流下眼淚。
活了這麼久，他從冇有像今晚這麼難受過，強烈的複仇情緒在他心裡翻滾。
392號冷哼一聲躺回床上，在他看來，像這種涉世未深的年輕小夥，他以往見過不知多少，都是同樣的幼稚白癡可笑，天真的以為當下社會，是按照他們心目中的條條框框去運行，孰不知規則也是人製定的。
此時緊閉雙眼躺在床上的鐵沐青，己經將392號加入了報複的名單中，他甚至想到，幾個月後，如果自己和392號，一起分配到了同一個戰區，到時候趁著上戰場的機會，一定要偷偷打黑槍乾掉對方，以報今日之仇。
還有76號，按照批次，可能過兩個星期就要調去前線了，自己想報仇的話，必須抓緊時間，不好好收拾一頓76號，鐵沐青心中的怒氣始終難以平息。
想了很久，鐵沐青也累了，迷迷糊糊地睡去，在夢裡，他還想著，明天就聯絡那兩人，一起去報複76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