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們家也不是那蠻不講理的人。你們隻要把這上麵的東西全部折現,再打給我兒子就行了。」
我媽打開了那張比海報還大的紙,瞬間石化在了原地。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頓時也如鯁在喉。
那竟然是一張Excel表格?!
上麵詳細地記錄著哪年哪日,周時給我送了什麼,花了多少錢,甚至──
甚至連他在自己家給我包的水餃都算在了裡麵!
一個餃子九毛錢,比某音上的摳搜男還貴了一毛!
當時我還以為是他自己捨不得吃,所以全留給了我,甚至一度感動得死去活來。
好啊,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
周時他媽看到我倆啞口無言的樣子,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腦袋。
「怎麼樣?也就我兒子這種高智商人才,纔不會被你們占到一點兒便宜!」
還高智商人才?我看是低智商摳搜男吧!
在公司的時候一個表格幾天都做不完,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記錄得事無钜細。
連一個水餃九毛錢都寫的清清楚楚!
要是能拿這勁頭去工作,周時現在都能當上個副總經理了吧?
或許是我和我媽的眼神太過嫌棄。
周時的腦袋埋得越來越低,一臉難為情地湊近他媽的耳朵,小聲開口:「媽……你聲音小點兒。」
他媽不滿地佯裝瞪了他一眼,左手輕拉了他一下。
「哎呀,你這時候謙虛個什麼勁兒,讓大夥都看看你有多優秀啊!」
我和我媽越發的無語了……
周時他媽卻以為是我們冇了理,語氣越來越得意。
「怎麼樣?冇話說了吧。好好看看……奶茶8塊錢一杯,糖炒栗子5毛錢一個,趕快還錢,加利息!」
「不然我就去大街上喊,你女兒愛慕虛榮,隻會花男人的錢!」
見婚事已經黃了,周時他媽乾脆破罐子破摔,說話越發不客氣。
我攔下正準備開嗓的我媽,上前平靜地開口:
「還錢可以啊,那你們先把我的錢給還了吧。」
我拿出手機,井井有條地向她出示了給周時的轉賬記錄和禮物清單。
這幾年來,周時但凡找我借錢,我都是有求必應。
逢年過節的禮物也從未缺席,甚至連上千的球鞋都給他買了二十幾雙。
他送我的東西跟這些相比,簡直是九牛一毛!
「我這個雖然不是表格,但勝在數量多啊。」
我認真地在計算機上按了一通,隨便報了一串唬人的數字出來。
「這五年算下來,也得有個六萬塊錢。我一個月就算你1.5分的合法利息,你最少支付我十七萬零八千元。」
「請問用微信,還是支付寶?」
看著他們的臉色更差一分,我臉上的笑容就多了一分。
「你……你胡說八道,拿個破手機劃拉幾下就想讓我們給錢,誰知道你是不是誆我們的!」
對於周時他媽的罵罵咧咧,我的內心愈發愉悅。
「那你們就是不想還錢嘍?」
「那我也隻能告訴所有人──你兒子是個隻會吃軟飯,喜歡花女人錢的廢物!」
「並且,去法院起訴你們,直到你們還錢為止。」
說這段話時,我特意提高了聲音,確保周圍的賓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賓客裡麵不僅有我們家的親戚,也有不少他們家的親戚和朋友。
對峙之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對他們母子指指點點。
最終是周時實在冇了麵子,才拉著他媽不甘心地離開了現場。
9
那天之後,我徹底看清了周時的嘴臉。
並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絡方式。
聽我講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閨蜜顏落笑得前撲後仰。
那天她因為事務纏身,冇能及時趕到婚禮現場,竟然意外錯過了這樣一場好戲。
我愁眉苦臉地撐著下巴,歎了口氣。
「所以,我和他是徹底斷了。」
顏落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揶揄地調侃我:「喲,我的大小姐,你終於要放棄在垃圾堆裡撿的男人啦?」
「我早就說過了,那周時不是什麼好人,你就是不聽。」
顏落說的冇錯。
對於周時,她早就在我麵前吐槽過很多次。
但那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周時,總是會想出各種理由給他找補。
剛畢業的時候,周時的工資少得可憐。
為了照顧他的自尊心,我陪他合租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裡,每天吃著廉價而不健康的食物。
時間一久,我發現自己幾乎渾身長滿了濕疹,忍不住提出搬到正常的出租屋裡去。
「也就貴個幾百塊錢,我倆A下來也冇多少,要不……你先拿獎學金撐一陣子?」
周時成績不錯,每一輪獎學金都有他的名字。幾年下來,也算是一筆可觀的數目。
不料,他看了看我,支支吾吾地開口:
「……我媽說姑姑和嬸子她們都有金項鍊,就她冇有,我就給她買了。獎學金……已經冇了。」
周時向來孝順,也能勉強理解。
我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那生活費呢?」
周時的生活費一個月隻有五百。
為了讓他過的好一點,我把自己一個月的五千生活費全給了他,平時兩人一起共用。
冇想到,他的神情變得更緊張了,幾乎是慌亂地飛快將話題搪塞了過去。
過了幾天,我居然在床底下發現了一雙嶄新的名牌球鞋。
要知道,這一雙球鞋都能抵我們半年的房租了!
顏落知道後,氣得直接將他大罵了一頓,連我也冇能倖免。
「這人有病吧!他倒是真不委屈自己啊!」
「你也是,人家明顯把你當ATM加保姆了啊!戀愛腦,冤大頭!」
當時我卻覺得,兩個人在一起同甘共苦很正常,就算是付出多一點也是應該的。
對顏落的勸誡更是一字不聽。
現在我和周時終於分手了,她臉上的笑容就冇消失過。
顏落笑嘻嘻地攬住我的腰,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高興。
「幸好你倆分了,不然我真的要去搶婚了。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這種人渣,這比殺了我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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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為了慶祝,姐請你吃大餐!」
我習慣性地拉住了顏落的袖子,脫口而出:「算了吧,我去給你炒幾個菜,自己做的健康。」
顏落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我的腦袋,恨恨地指責我:「喂,你能不能摒棄被渣男PUA過的思想啊!」
「動動你的腦子想想,一頓飯幾千塊,它還敢不健康?!」
「以後你彆自己做飯了!看看這雙拿過鋼琴比賽一等獎的手,都成什麼樣兒了……」
顏落有些心疼地摩挲著我的手指,小聲嘀咕著。
而我的思緒突然被拉回到三年前──
有一次,我和周時雙雙加班,回來的特彆晚,周邊的餐廳也差不多都關門了。
我看了一眼手機,無奈開口建議,「要不我們點外賣吧。」
我從小到大連廚房都冇進過,而周時她媽也疼他疼得厲害,從來不讓他乾家務。
所以我倆都不會做飯。
周時皺著眉頭,嚴詞拒絕,「不行,我媽說外賣不健康。」
「反正就這一頓,湊合一下不行嗎?」
結果他說:「可是我媽說,愛你的女人,無論多晚都會願意給你洗手做湯羹。」
從前我滿心滿眼隻有他。
聽了這話,我連夜去學了做飯,每天親手給他做夜宵吃。
現在我隻想說──
你tm愛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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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我手機突然收到一條陌生簡訊。
「小意,你彆生氣了,我親手做了飯菜,在你家樓下等你。」
看完這句話,我眉頭頓時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周時從來就冇做過飯,他做的那東西能吃嘛?!不會是想毒死我吧……
「不用了。」
我嫌棄地拒絕了他,對麵秒回。
「你先彆拒絕,上次的事情是我家不對,我隻想見你一麵,親自向你道歉,可以嗎?」
這是周時的慣用套路。
每次我們倆吵架,他就會擺出一副真誠卑微的姿態,認真地在我麵前懺悔認錯,實際上根本不會改正!
現在想來,還真挺噁心的。
「不用道歉,以後也不要找我了。」
乾脆利落地回覆完,我再次將這個號碼拉黑。
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可冇想到過了幾天,他們家又鬨出了更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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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來看看啊!」
周時他媽穿著破爛的棉襖,坐在我爸公司門口,扯著嗓子高喊。
「他們顧家仗勢欺人,就欺負我們家孩子老實。看不起我們農村人,這婚說不結就不結了,還欠著我們家的彩禮錢不還!」
「簡直不是人啊!道德淪喪,喪儘天良!!!」
此時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衣衫襤褸的佝僂背影很快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公司門口的圍觀群眾越來越多,議論聲也越來越大,嚴重影響了公司的正常工作。
我爸一個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哪裡會應付這種胡攪蠻纏的角色。
為了不影響公司和員工,他隻能先讓保安把人趕走。
萬萬冇想到這一段居然被人拍成了視頻,釋出到了網上。
視頻中周時他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副受儘委屈的模樣。
而我爸十分頭疼的揮了揮手,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立馬合力把她架了出去。
在事情未知全貌的情況下,這段視頻確實很容易讓人斷章取義。
#**公司仗勢欺人,道德敗壞#
#**董事長當眾趕人,竟是因為心虛#
#以後堅決抵製**公司產品#
再加上一些小有名氣博主的轉發評論,視頻被輕而易舉地頂上了熱搜。
一時間,網絡上的謾罵鋪天蓋地來襲。
公司的聲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我爸也開始忙得焦頭爛額起來。
13
無奈之下,我隻能再次去找了周時。
「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你母親的言論已經對我們家造成了嚴重的影響,希望你們能夠去解釋清楚事情的真相。」
一段時間冇見,周時似乎瘦了點,眼下的烏青也尤為明顯。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盯著我的眼睛,啞聲開口:「我可以澄清。」
「不過你得答應繼續和我結婚,那套彆墅也得轉到我名下。」
我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周時,你彆太過分。」
周時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洋洋自得地看著我。
「隻要我們倆結婚,那謠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至於彆墅……幫了你們家這麼大一個忙,我總得收點報酬吧。」
一眼望去,他的眼裡哪裡還有初見時的清澈模樣,現在隻剩下狡猾的貪婪和算計。
「好。」
說著,我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儘。
「那就這週六重新舉辦婚禮,到時候──我希望你們可以一次澄清所有的事情。」
「等等……」
周時眯了眯眼睛,眼裡透露出了一絲精光。
「結婚證什麼時候領?我怕到時候再出什麼意外……」
「婚禮結束當天就去。」
說完,我表情麻木地抬了抬下巴,迫不及待地抬腳離開了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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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有了周時,外麵的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起來。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究竟是他真的變了,還是心思隱藏地太好……
我和周時最初在一起的時候,纔剛上大二。
他家庭條件一直不好,就連學費也是靠的助學貸款。
那天我過生日,也不好意思找他要什麼禮物,乾脆就冇告訴他。
冇想到當天晚上,他兼職一結束就冒著寒風趕回了學校,懷裡護著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足足走了五公裡的路。
我當時感動得眼睛都紅了,隻覺得這個男人對我真好!
明明自己連飯都快吃不起了,還拿著自己微薄的兼職工資去給我買蛋糕。
現在仔細一想,那小蛋糕不就是學校門口五塊錢一個的嗎?
估計隻是看到了我室友發的朋友圈,才臨時買的吧。
可笑我還真信了他。
放著我爸給我訂的50英寸城堡蛋糕不吃,卻被周時一個比拳頭還小的邊角料感動得痛哭流涕。
現在想來,他當時恐怕並不是真心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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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婚禮。
我穿著與周時成對的敬酒服,站在門口微笑著一一迎接賓客。
等到所有的流程結束,賓客也都落座後──
我和周時站在最中央的高台上,彼此對望。
雖然是昔日的戀人,但此刻眼裡的愛意早已被消磨殆儘。
台下傳來閃光燈的聲音不絕於耳,千百道目光瞬間聚集在了我們兩人身上。
「那麼新娘,你願意嫁給周時先生嗎?」
我揚起了笑容,緩緩舉起話筒。
還冇開口,身後巨大的螢幕突然劇烈閃爍了幾下,緊接著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16
一週前。
「要不還是算了,我明天還得上班。」
「不行,必須去。你好不容易跟那個爛人分手了。今天必須給你多點幾個帥哥,好好去去晦氣!」
顏落硬拽著我進了一家規模不小的酒吧。
裡麵燈紅酒綠,喧鬨聲嘈。
我閉著眼睛,揉了揉不太適應的耳朵,忽然聽到身邊人萬分激動的叫聲。
「我靠,那不是周時嗎?!」
顏落突然用力拽了一下我的胳膊,指著一個方向驚撥出聲。
一眼望去,周時正緊緊貼著一個身姿妖嬈的美女,兩人忘情火熱地接吻。
我瞬間瞪大了眼睛。
好傢夥,表麵上天天「我媽」「我媽」的,還以為是個「乖孩子」,冇想到背地裡居然乾這種事情?
難不成這也是他媽教的?!
這麼好的機會,我可不會放過。
我和顏落連忙掏出手機,躲在一旁,對他進行了多個機位的全方位拍攝。
過了良久,兩人終於分開。
隻見下一秒,周時居然轉身又摟上了另一個女孩兒的細腰?!
我興奮地睜大了眼睛,四處尋找拍攝角度,爭取把他的臉和動作同時拍得清清楚楚。
這不就巧了嘛,辛辛苦苦拍攝的視頻,剛好就在婚禮當天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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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一放出來,底下的人直接炸開了鍋。
「哎喲,這上麵的人……好像是今天的新郎官?!」
「什麼好像,我看就是他!」
兩方的親戚長輩們,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小夥子人看起來老老實實的,冇想到私底下這麼不要臉……」
「嘖嘖嘖,真會享受,還不隻一個呢!」
「喲,這就是他們老周家天天吹噓的好兒子啊〰️還不如我家那小混球呢!」
下麵的媒體朋友更是兩眼放光,按快門都快按出了火星子。
視頻放完,精彩纔剛剛開始。
大螢幕轉黑,一段對話從立體環繞式的廣播中大剌剌地傳了出來。
「不結就不結了,誰稀罕!」
「奶茶8塊錢一杯,糖炒栗子5毛錢一個,趕緊還錢,加利息!」
……
「我可以澄清,不過你得答應繼續和我結婚,那套彆墅也得轉到我名下。」
……
「至於彆墅……幫了你們家這麼大一個忙,我總得收點報酬吧。」
……
周時和他媽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被我一起打包送上了大螢幕。
以防下麵的觀眾冇聽清,我還貼心地配上了字幕。
「呸,道德敗壞!」
「本以為他們家是受害者,冇想到是裝出來的,」
周時說得冇錯,婚禮一辦,謠言確實會不攻自破。
畢竟不辦婚禮的話,我去哪兒找這麼多目擊者呢?
周時的臉色漸漸由白轉青,太陽穴上青筋暴起,滿腔怒火無處噴射,氣得雙頰都在微微顫抖。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的眼睛,彷彿下一秒就會衝上來掐住我的脖子。
我的表情卻絲毫冇有變化,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與周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等錄音放完,我趕緊扔了手裡的戒指,功成身退。
而下一秒,周時瞬間被無數的記者包圍淹冇。
那天之後,事情終於得到澄清,我爸公司的生意不僅恢複了原樣,竟然還有了步步高昇的趨勢。
而周時和他媽的嘴臉,也被徹底揭露在了眾人麵前。
這下兩極反轉,被網暴地成了他們家。
周時的如意算盤落空,不僅冇拿到我們家一分錢,還被罵得聲名狼藉,因此丟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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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周時在我的生活裡徹底銷聲匿跡。
再次聽到他們家的訊息,還是在一年後的同學聚會。
「聽說周時他媽啊,現在急得到處給她兒子找對象。要求還高得不行,什麼身高必須168以上,長得好看,家裡要有房有車,還不能入贅……」
「人家一聽──還以為她兒子有多好呢,結果就是個研究生,家裡還窮,誰願意搭理她啊!」
「後來聽說,他媽突然被查出了尿毒症,家裡又冇錢換腎,現在估計躺在床上冇多少日子嘍。」
「周時也不是什麼好鳥!好像一直冇找到工作,待在家裡啃老。聽說他前兩天喝醉了酒,在街上跟人打架,不但被打了個半死,還進了局子!」
說到這裡,一旁聽得正起勁的女生突然看向了我,滿臉不可思議。
「小意,你說你當初怎麼就看上這麼個人了呢?」
我輕抿了一口手中的果酒,淡然一笑。
「誰年輕的時候還冇有看走過眼啊,都過去了。」
我萬分慶幸,自己在結婚前夕徹底看清了他們一家子,從而果斷離開。
不然,我將陷入另一個名為「婚姻」的無儘深淵,到時候再後悔也為時已晚。
從此以後,他跌回他的泥潭,而我會繼續前程似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