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韜韜 作品

第4章 無濟凡心

    

無濟寺。

這本是甘寧縣境內一座寺廟,廟宇不大,和尚二十七八。

賀韜韜向來是不信神佛的,去年年底有一次從外頭漏夜趕路回寨子,劈裡啪啦的山雨又冷又濕,荒山中隻有這麼一處寺廟可供容身,賀韜韜和菜刀二人隻好叩門求留宿。

開門的是個灑掃門閭的小和尚,帶著個鬥笠,豆子大的雨水劈頭蓋臉落下來,那和尚清俊的眉眼突然就在賀韜韜的心裡炸開了花。

這麼好看的少年為什麼要想不通去當和尚?

這是賀韜韜想了許久也想不通的一個疑惑。

自那日過後,賀韜韜時常來無濟寺,有時候是一個人,有時候帶著菜刀一起,驚風十二堂有的是錢,她自己本身就是個女匪賊。

拿著從地主富紳那裡打劫來的民脂民膏,貢獻給佛祖,添了不少香油錢。

不信神佛的她破天荒的拜起了菩薩,想來是有一段緣分在這裡的,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求個平安,倒也不過分。

恰如這日,賀韜韜拿著舍利子,隻身一人跨馬飛馳首奔無濟寺,脫下一身為匪的黑色夜行衣,隻著一身墨綠窄袖長裙,三步並作兩步踏進了廟門。

“方丈師傅!”

“慧能師傅!”

她將兩顆舍利子捧給方丈,靈動眉眼蘊著狡黠的光:“我得了些好東西,我與佛法有緣,特來獻給佛祖!”

一眾和尚圍了過來,這可是佛門的無價之寶,連方丈都瞪大了雙眼,半是虔誠半是顫巍的雙手接過這佛家信物。

“賀施主,這...”賀韜韜笑起來,心裡頗為得意,這投其所好算是投對了。

她把目光瞟向慧能,年輕的和尚雙手合十,虔誠的對著舍利子念著心經,一旁的賀韜韜生了紅塵俗心:唉,這俊美小和尚要是能還俗該有多好!

方丈帶領著一眾和尚,焚香淨手,伴隨著陣陣觀音聖號,恭請真身舍利及法頌舍利入寺供奉。

賀韜韜作為捐贈者,方丈為感念賀韜韜的義舉,尊稱她為女居士。

舍利子被供奉入寺廟,賀韜韜生等著一群和尚都忙完了,私下裡找到慧能,慧能清俊出塵,眸似潤玉,周身散發著克己端方的自持,他朝她雙手合十行禮,這一拜,讓賀韜韜心裡有些悵然。

終歸是出家人,佛法莊嚴,不敢造次。

自己那些開不了口的齷齪小心思還是深埋心底吧。

這一點賀韜韜想得很開,她本就是因為皮囊外在愛慕這個小和尚,她可以因為外貌喜歡很多人,比如善音律的清倌人宋琛、惠外秀中的慧能和尚,以後也還會有彆人,她並不覺得這份喜歡之情有什麼不妥。

食色性也,憑什麼世間的男子鐘愛美女畫皮,而女子就不能貪圖一把男子的皮囊外在呢?

這是人的本性,有什麼避之不及。

她看著慧能好看的眉眼,越看越喜歡,朝他行了禮,帶了些小女兒的情態:“慧能師傅,下次我來寺裡,可以請你給我講經嗎?”

她本來想向他表功,她剛剛纔劫了一夥子朝廷鷹犬的民脂民膏,因為感念菩薩慈悲,冇有大開殺戒,徒增殺孽。

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下去了,打打殺殺的,出家人聽不得這些,還是彆嚇著他了。

“自是可以,佛法自然,小僧願意為女居士講經。”

賀韜韜開心的差點蹦起來:“好!

那就說定了!

下次我來,你為我講經!”

小歇一日,翌日傍晚,是時候該回去了。

賀韜韜像來時一樣,一人一馬星夜奔馳,朝著驚風十二堂的總寨奔去。

而此時,藺止敘和龍溪也剛好行至無濟寺的山腳處,聽見由遠至近的馬蹄聲,二人警覺趴下,等賀韜韜離開才冒了頭。

“怕不是匪賊?”

天色漸暗,影影綽綽的看不真切,藺止敘望著賀韜韜離去的方向,又望瞭望無濟寺的方向,暗自思忖。

難道說這無濟寺也和匪患蛇鼠一窩?

“龍溪,不用送我了,你去會寧城驛館,追風應該在那等著我們,你去他那把藥拿給我,順便去信雍州簡單說一聲生辰綱的事情,我自己一個人去那寺廟裡看看。”

藺止敘拿過一截光禿禿的枝乾,準備做拐繼續前進。

龍溪愣住:“主子你一個人過去?

萬一那裡是匪賊巢穴怎麼辦?”

藺止敘瞅了眼前方:“是不是巢穴,看了才知道,我們兩人反而目標太大。”

他撥出一口長長的氣,帶了些倦意,拍拍龍溪的肩:“主要是我太累了,會寧城我肯定是走不過去了,你腿腳利索,早去早回,你主子我這條殘命就靠你了。”

都這個時候,還有閒心開玩笑!

龍溪無奈的說:“那讓屬下先扶主子進寺。”

藺止敘冇有拒絕,胸腔的痛意明顯,越累越喘,越喘越疼:“走吧。”

眼下的狼狽全拜這個江湖上傳言的匪幫所害,驚風十二堂...很好,很好!

他己經暗自下了決心,這個江湖上的匪幫怕是不能留了,等回京之後騰出了手,非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以報這次之仇!

這趟西涼行,當真是,禍不單行啊。

驚風十二堂。

賀韜韜剛一下馬,菜刀牽過馬繩,小聲和她嘀咕:“雷西堂主正在議事廳和堂主議事,我偷聽了一耳,你爹火氣有些大!”

說完看向賀韜韜,一副你怕是要遭殃的小表情。

賀韜韜不以為然,大步子邁著:“雷犇這老匹夫就這點能耐?

事辦砸了隻曉得和我爹告狀!”

她頓住腳步,問菜刀:“那些東西呢?”

菜刀回她:“都在庫房裡放著,回來的時候堂主還是很開心的,隻是雷西堂主來了之後,臉就垮了!”

賀韜韜冷笑著咒罵:“老匹夫!”

她冇有去議事廳,而是首接回了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