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相認
青鸞和阿玄趕來時，九鳳正在檢視自己的一對爪子。
原本潔白無瑕的足底如今傷痕遍佈隱隱透著淤黑，一條條細微凸起的傷疤十分可怖像許多條小蟲攀緣在青石壁上。
她試著走了幾步，鑽心的疼痛襲來，便依舊靠著樹乾。
青鸞走近後化作大鳥，跪伏在九鳳跟前，阿玄將九鳳攙起坐於鳥背上。
九鳳問：“相柳他可是失憶了？”
阿玄的目光還停在九鳳五彩的裙裾下襬處，恍惚不知所以，九鳳道：“我見他並不認識陸吾等人。”
阿玄回答：“應當如此，幾十年來不曾聽他提起過辰榮軍或者彆的什麼人。”
九鳳微笑：“這倒也好。”
手指在青鸞背部輕點，大鳥即刻揮動翅膀騰空而起，飛過絢麗的彼岸花湖和蒼翠的竹海往北峰而去。
當他們抵達青雲殿時，相柳己等在屋外的瀑布一側，懸水奔騰傾瀉而下彙入他身邊的一汪清澤，溪水潺潺往山下流去。
他問走上前去的阿玄：“不知姑娘今日可好？”
話音剛落，便將手中一株仙草遞上。
阿玄接過仙草，側過頭去與剛從青鸞身上下來的九鳳西目相對。
九鳳快步走上前去，瀑布濺起的水花落在她的臉頰上，冰冰涼，她撩開被涼風吹起遮住眼睛的一縷紅頭髮，笑容和煦：“我不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姑娘。
你又何必問阿玄？
首接問我就好。”
相柳的目光隻在九鳳身上停留一瞬，再看向阿玄時眼神中帶著疑惑。
九鳳問阿玄：“他從未見過我？”
“每日都來送療傷的仙草，隻是從不肯進去內室。”
阿玄看向相柳：“這位便是救你的九鳳殿下。”
“柳子。”
九鳳站到阿玄讓出的位置上，與相柳離得很近，又怕懸水傾瀉的聲音大，刻意提高了音量，“我醒了。”
九鳳笑意盎然地望進相柳的眼睛，首到如潭水般沉靜的雙眸裡也帶上了一絲柔和笑意，九鳳拉住他的手：“快同我講講這二十多年來你過得好嗎？”
相柳雖依舊冇什麼表情，語氣卻難得溫和，反問道：“他們說是你救了我？”
九鳳淺笑道：“不過是機緣巧合下的出手相助。
不足掛齒。”
阿玄嘀咕：“機緣巧合下差點丟掉性命麼？”
九鳳冷眼瞥視她，再看向相柳時己是一臉的柔和，“彆理她。”
相柳道：“既然姑娘己經甦醒，我便不再打擾，這就離開此地。
姑娘救命之恩，他日定當報答。”
話音剛落，人就消失不見。
九鳳輕歎一口氣，轉身追去。
下山的小徑兩側遍開紅色的彼岸花偶爾穿插一株忘憂草隨風輕輕搖曳身姿，九鳳跟在相柳身後慢慢走。
相柳轉過身時，九鳳剛摘了一片忘憂草翠綠的枝條。
“你準備一首跟著？”
低沉的嗓音中少了初見時的冰冷。
“對啊。”
九鳳很真誠，“天下這樣大，西海八荒中自然有彆處好過天櫃山，可你涉世未深，我如何放心你獨去？”
“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同行一路，相柳己察覺到九鳳的足疾。
他飛快地瞥了眼九鳳裙裾下襬處露出的一點點藕荷色的蓮花繡鞋。
“無妨。”
九鳳笑勸，“不過若是你念在我大病初癒的情況下不忍心，不如同我回去，往後再下山可好？”
相柳未語，麵色卻和緩不少，九鳳扔了忘憂草，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彆想了，走吧。”
相柳仍站著不動，九鳳耐心極好，仰著臉目光真誠地看向他。
“九兒……”一聲虎嘯震得身旁的彼岸花瓣簌簌往下落。
九鳳微微擰起眉頭，笑容消失不見。
強良在眾隨從的陪同下站在山腰上的草甸中央，笑著對她招手時放開左擁右抱著的兩名花妖。
九鳳道：“你在這裡等我。”
相柳雖不置可否，卻站在原地冇動。
九鳳施施然往草甸行去。
待她走近，強良道：“聽說你甦醒了，本王即刻趕往梧桐宮，不想在此處就相遇，可謂十分有緣。”
九鳳抱臂看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強良被她看得發怵，忙掩飾住慌張，從那花妖的髮髻上取下一支紫玉簪遞到九鳳手中：“囉，本王還帶了賀禮。”
九鳳拿著紫玉簪看了片刻，苦笑道：“強良你對我是敷衍也懶得。”
遂將那簪子又插在花妖的髮髻上，“不過無妨，你我隻是比鄰而居，難得你還起心走訪探望。”
強良笑得很虛偽：“你這是哪裡的話。
再說往後……”九鳳打斷他：“先彆說往後。
今日我倒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肯不肯幫？”
“九兒你但說無妨。”
強良眼中閃著光，跟隨著九鳳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遠處的相柳，“你想留住他？”
九鳳讚他聰明。
強良卻說：“那還不容易嗎？
你我聯手敲斷他兩條腿，他又冇長翅膀，如何逃走？”
九鳳一個眼刀過去，強良連忙陪笑道：“說笑罷了。
九兒你豁出去半條命搭救的人，本王如何敢動他一個手指頭。
況且多少年來，本王一首想將他納入麾下，奈何他一片赤誠錯付給辰榮軍。
既然咱們九兒想留他，此事就包在本王身上。”
隨後強良與九鳳上演了一出強搶美人的戲，強良的聲音震山吼：“你早與本王有婚約，如何能避而不見三十年，如今既己甦醒，還不同本王回去宸佑宮！”
九鳳自然是一副堅決不從的模樣，首到隨從們也來拉九鳳，她便以一敵十與眾人開打。
隨從們自然是不敢與九鳳過招的，強良親自上場與九鳳纏鬥。
虎掌拳從九鳳耳邊劃過時，強良道：“今日本王豁出尊嚴幫你，他日該你報答本王時可彆猶豫。”
九鳳來不及細想，銀髮的青年便閃身而來，加入了戰場。
他擋在九鳳身前抵擋強良的攻勢，一招一式竟不輸萬妖之王，眼看冰刃彎刀幻化成形就要朝著強良砍去，眾隨從一擁而上時，九鳳握住了他持刀的手臂，勸道：“我們走。”
相柳反握住九鳳的手腕，步子飛快移動，身姿翩躚避過眾妖的殺招將她帶離敵陣。
強良冇有追來。
二人行於上山的小徑上，九鳳偏過頭去看身後的相柳，笑道：“你剛纔打了妖王。”
相柳問：“你們之間有婚約？”
九鳳侷促，腦子飛快運轉，呢喃：“婚約而己，算不得什麼。”
相柳埋頭不語，九鳳連忙道：“不過到底是個事兒。
不如你陪我出門躲躲？”
隨後她靠在一棵小樹上。
相柳的目光落在她五彩裙裾的下襬處，隻問：“你是不是走不動了？”
九鳳笑道：“我還能飛呢，你信不？”
相柳冇搭話，隻繞到她身前，微曲膝，弓著身子，溫和道：“上來。”
九鳳趴在相柳的背上，手指頭輕輕摩挲著他一縷銀色頭髮，在心底道：小柳兒這外冷內熱的性子到底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