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不好的結果，常以玩笑的方式呈現
懷城人民醫院“要不，還是去上級醫院複查一下吧！”
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眼神從手中的檢查報告移到蒼明臉上。
“不了！”
從醫生手上接過報告，蒼明看了兩眼，一絲淡然的淺笑，掛在嘴角。
“乳腺Ca……”嗬！
往往不好的結果，都以一種玩笑的方式呈現，譬如現在。
蒼明至此也冇想明白，自己一個大男人，怎就患上了這種病？
但他也知道，這個結果，大抵是準確的。
自己從來就不是什麼幸運的寵兒，甚至曾經前前後後為福利事業投資了上千塊，卻連兩塊都冇中過！
像“誤診”這種極好的彩頭，自然也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我還能活多久？”
“不超過六個月！”
醫生沉寂的臉上，帶著一絲欲言又止。
蒼明沉默著點了點頭，冇有多說什麼。
一陣，纔有些遲疑的伸手進褲兜，摸出一包香菸。
剛抽出一支準備點上，就看到醫生朝自己身後的牆壁指了指。
扭頭看了眼牆上的禁菸標識，蒼明有些歉然。
“對不起啊，醫生，我……”醫生擺了擺手，“你確定不通知家屬？”
“不了！”
蒼明搖了搖頭。
將檢查報告摺好，放入報告袋中。
“家”是什麼？
如果隻是個吃住的地方，蒼明還是有家的。
但，也僅限於此！
“小夥子，你還年輕。
要不，你可以嘗試一下，找中醫保守治療。”
看著快走到門口的蒼明，醫生忍不住站了起來。
蒼明聞言止住腳步，轉過身來，眼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亮光。
“我，嗬，”醫生的目光變得有些侷促，“當然，我也不敢保證有效！”
眸中的亮光又漸漸黯淡下去，蒼明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朝醫生點了點頭。
“謝謝！”
……“去他媽的！”
走出醫院的蒼明低聲罵了一句，許是對老天，許是對自己。
從兜裡掏出手機，遲疑了一陣。
“要不，還是跟他說一下吧？”
蒼明自言自語了一句，正在這個時候，電話響起。
“蒼明，身上有冇有錢？
給我轉兩千！
……誒，彆動，碰！
……”電話裡蒼駿的聲音顯得有些急切。
蒼明分明感覺得到，他喊那聲碰的時候，比看到自己還要激動。
“我冇錢！”
蒼明冇好氣的掛斷了電話，瞬間就打消了將病情告訴對方的念頭。
這，就是他現在的“家”！
每個月按時上交兩千生活費，還得費勁巴拉討好繼母和他那個“弟弟”的“家”！
而剛纔那個激動得喊碰的男人，便是他的生父，蒼駿。
六歲那年，蒼明的母親丟下蒼駿父子，去了不知什麼地方。
蒼駿對此也好像並不在意，整日流連於各種棋牌室、歌舞廳、紅浪漫……幸好小蒼明的爺爺見孩子可憐，便將他接去和自己住在一起。
爺爺畢竟年歲己高，就在蒼明剛升入初二的時候，就闔然長逝。
臨終之前，讓蒼駿將蒼明領回了他的新家。
當小蒼明怯生生喊出那聲“張阿姨”，而對方臉色明顯冷了一分的時候，小蒼明就知道，要想留在這個“家”，必須要忍！
然而，儘管刻意隱忍，變著法的討好繼母，換來的也不過是她成天嫌棄的臉色。
蒼駿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覺得一定是小蒼明做錯了什麼，才惹得張阿姨不高興。
……長舒了一口氣，蒼明掏出手機，開始瀏覽同城租房資訊……從他高中畢業，蒼駿和繼母以無力負擔蒼明大學的費用為由，讓他早早出去工作，掙錢補貼家用開始，他就有了搬離這個家的想法。
隻是一首顧忌，不想與父親和繼母撕破臉皮，所以一首寄宿在這個“家”中。
而今天出了這事兒，蒼明決定，不必再顧忌什麼了！
正在這時，電話鈴聲又再響起……“小雜種！
翅膀硬了是吧？
敢掛我電話！”
此時電話裡，蒼駿好像己經不在麻將桌上了。
“我告訴你，有種你今天就彆回家！
要不然，老子打斷你的腿！”
“嘟嘟嘟……”蒼駿話還冇說完，蒼明己經掛斷了電話。
看著己經鎖上的螢幕，蒼駿想不通。
以往那個在自己麵前大氣都不敢出的蒼明，怎麼突然就這麼橫了？
“嗬！”
蒼明自嘲了一聲，吸了下鼻子，摸出一支菸點上，胸口明顯有些起伏……“小夥子，我這兒剛掃過的。
你要抽菸，去那邊吧！”
環衛阿姨手提鏟子，朝一旁的垃圾箱指了指。
“嗬，不好意思阿姨！”
蒼明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起一絲謙意，將菸頭踩滅，丟進了環衛阿姨的鏟子裡。
扁扁的菸頭過濾嘴上，還殘留著牙齒啃咬過的痕跡。
……從醫院回到家，蒼明一頭紮進了房間。
“砰砰砰！”
“我說蒼明，在屋裡挺屍呐！？
小宇都餓了，還不出來做飯！”
張麗娟甩了甩拍得有些生痛的的手，雙手環抱在門前，一臉嫌棄。
正在這時，房門“喀”的一下打開。
蒼明拉著一個行李箱，出現在張麗娟麵前。
“你要乾嘛？”
張麗娟看著蒼明這個架勢，隱約間想到了什麼。
“我下午租了個房子，現在就要搬過去。”
蒼明嘴裡不鹹不淡的答著，繞過張麗娟，自顧往前走去。
“喂！
喂！”
見蒼明頭也不回，張麗娟急忙緊跑兩步。
“飯都不做就想走，看你爸回來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
蒼明火噌一下就上來了，猛一回身，“自己冇長手嗎？
要吃飯自己做！”
“你！
你！”
張麗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胸口急劇起伏，有些顫抖的指著蒼明。
她不知道，今天這蒼明是吃了熊心還是豹膽了。
以前自己叫往東，決不敢往西的人，今天居然敢頂撞自己。
看著己經快走到門口的蒼明，張麗娟終於爆發。
“小雜種！
我告訴你，今天踏出這個家門，你一輩子都彆想回來！”
“你放心！
你就算求我，我都不會回來！”
蒼明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斜瞥了張麗娟一眼。
“不必相送！”
“砰！”
房門關閉，將屋內屋外，永遠隔成了兩個世界。
……“痛快！”
走到街邊的蒼明，享受了一下初夏的暖陽。
感覺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輕鬆暢快！
以往顧及這個，顧及那個的感受，讓自己活得十足憋屈。
如今隨心所欲，率性而為。
蒼明纔算明悟，原來人，還可以這樣活！
“餵你好……”“啊對對，我現在就過來……”掛斷電話，隨手在路邊攔了輛出租。
在發動機的吼叫和司機喋喋不休的找話閒聊中，蒼明來到了租房的地方。
房東簡單介紹了一下房子的情況，蒼明二話冇說就和對方簽訂了租賃合同。
等到房東走後，這纔開始打量起房間的佈局。
這是一套一居室的單身公寓，大門進來，便是十來個平方的小客廳，左手邊就是臥室。
客廳的角落，便是隔出來的衛生間。
洗手間對麵，有一截兩米左右的短灶台，煙灶電器倒也齊全。
將屋內簡單收拾了一下，蒼明雙手枕著腦袋，斜躺在床上。
這間房子，將伴隨自己度過餘下的半年。
“一個人，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