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成人宴上見刀兵
“快,殺了他。
可彆讓他跑了。”
江南竹林中正穿梭著幾個黑影。
來去如風的身影使竹梢微微晃動,落下幾片尖葉來。
前麵的被追殺的,是孤身一人。
他捂著右肩,正艱難地躲避刀光。
江南將軍府中,下人們將燈籠、喜聯掛上門簷門框。
來賀喜的賓客也早就排出二裡地外。
他們之中,有朝廷來使,有達官貴人,有地主豪強,也有平民百姓。
但無一例外,他們的手上都提著或多或少的禮品,來恭喜魏國護國神將的獨女——魏芸夕。
神將魏豐拉著朝廷下遣來賀喜的使臣的手,一齊走進院內。
院內早己經座無虛席,他們看見魏將軍到來,都不約而同地舉起案上的酒杯,賀道:“恭喜魏將軍,恭喜魏將軍的愛女芸夕成人。”
“諸位前來賀我魏某人的喜,魏某感激不儘。
各位吃好喝好,招待不週,多有擔待啊。”
一個大肚子、大圓臉的鄉紳站起身來,說道:“哎——,飯菜酒水都合胃口,隻是這不是您芸夕的成人禮嗎?
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見芸夕啊?”
“哦,對。
的確是該讓小女見見各位了。”
魏豐將軍轉頭吩咐管家:“叫小姐來見見各位賓客。”
管家剛走出兩步。
一枚銀針射向魏豐,銀針穿過空氣發出“嗡”的一聲。
針紮進魏豐胸口中。
一旁的副將大喊:“有刺客!
關閉府門,嚴查刺客!”
守門的士兵緊緊關上大門,其他士兵開始搜查各位賓客。
原本嘈雜的府院立即安靜下來。
賓客們被嚇得不敢出聲。
一會兒後,士兵們押上來一位身穿黑衣的男人。
魏豐捂住鍼口,抬頭看了看這位黑衣人,見他氣宇不凡,一身黑衣,與以往的刺客差不多,但他似乎更加氣定神閒。
魏豐又望向搜出的短劍和銀針,對黑衣人說:“你為何要刺殺我?”
“並非是我。”
他的聲音低沉。
“敢做不敢當的,你還是頭一個。”
“那將軍會把我怎樣?”
魏豐故作輕鬆地笑了笑,“當然是砍了你。”
黑衣人也笑了,“你不必裝作冇事的樣子,這騙不了我,隻會加快毒素的蔓延。”
“針上有毒?!”
副將驚恐地不禁喊出一聲。
魏豐也扛不住了,一下坐倒在地上。
鍼口在不斷向外滲出黑血。
副將焦急地疏散了來客,拔劍抵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交出解藥,不然我殺了你。”
這時候,魏芸夕被管家叫來,看見有人拔劍相向,又看見倒在地上的爹爹。
“爹!”
魏芸夕跑到魏豐身邊來,發現父親染了血的手,“爹,您流血了?”
“夕兒,離遠點。
他是刺客。”
黑衣人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告訴你們如何化毒,作為交換,你們放我走,如何?”
“我們怎麼信你?”
副將稍稍用力,劍劃破一層皮,滲出血來。
黑衣人輕輕推開劍,“我先告訴你們,你們若不信,先將我押入牢中便是。
解藥若靈驗,你們放我走,若不靈驗,你們便殺我給魏將軍陪葬。”
冇等副將反應,魏芸夕乾脆地答應下來。
黑衣人注意到眼前的女人。
她有著不俗的容貌,眼中有一份不可言說的堅韌。
“這針有七毒,是為陰葬、寂中、失魂、疾孤、斷陽、蒼風、化子,用與之對應的七味藥煎煮服下便可,”黑衣人於是指指管家,“你去抓陽誕、布孤、回魂草、龍香、連陽、止風、紫薇來熬藥。”
管家試探地看了看魏芸夕,得到肯定後,一路小跑去藥房抓藥了。
魏芸夕招呼來兩個下人,讓他們扶魏豐回去休息,又吩咐幾個士兵,將黑衣人押解入牢。
天色很快暗下來,魏芸夕向副將討要到黑衣人的短劍,看到上麵的“十三”字樣,明白了一切。
她又讓副將把藥中的布孤、龍香兩味藥換作南中和清融。
“小姐,這是為何?”
“不要多問,照本小姐說的去做便是。”
副將王真不敢違抗小姐,隻能照做。
次日傍晚,魏芸夕走進陰暗的大牢,找到黑衣人。
他一副悠然自得,倚著牆坐在草蓆上。
“方生,這兒怎樣?”
黑衣人,或者說是方生,有些訝異地抬起頭,是昨天的女人。
鐵窗外的流光將她的長髮映染成金色,她似乎比昨天更加漂亮了。
“你怎麼……”“本小姐是怎麼知道你叫方生的呢,你猜”方生又低下頭,冇有說話。
“哎呀——,你猜,猜出來放你走。”
方生搖了搖頭。
“你是不想出去吧?”
“囚犯怎麼會不想要自由?”
“你不該算是囚犯吧,你可隨時能夠出去,用你的本領。
啊,讓本小姐猜猜你為什麼心甘情願地待在這鬼地方吧。
大概是受了傷,被仇家追殺是吧?”
方生又一次驚詫地看向魏芸夕。
她見方生的表現,露出微笑,說:“哈哈,看來本小姐猜對咯。
被仇家追殺,這附近哪裡最安全呢?
當然是有重兵把守的大牢。
你故意說錯兩味藥,想延緩父親痊癒,以此在牢中多住些時日以等待傷口恢複。
可惜本小姐把藥換回來了。”
方生的心裡並冇有波動。
“如此,父親明日即可痊癒,你也將明日出獄。”
方生看出她得意的神態,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本小姐走咯,你自求多福。”
閨房裡,魏芸夕正躺在床榻上,回想今日,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隻是方生最後的笑容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現在想想,還真有些發毛。”
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靜謐的夜晚,依稀可以聽到幾聲微弱的叫聲,應該是烏鴉。
一聲,兩聲,三聲,叫聲消失了。
次日晨,魏芸夕端著她親手熬好的藥湯,卻發現父親的房門推不開。
“中了毒還開始賴床了,以往這個點,爹都是在忙軍事的。”
她心裡想。
“爹——,爹——,起來了。”
見還冇有動靜,魏芸夕透過門縫往裡看,隻看見榻前一地的血。
她一驚,打碎了藥碗,企圖用力打開房門,打不開。
“冷靜,冷靜。”
她極力使自己頭腦清醒。
她急忙去找副將王真。
心臟的劇烈跳動使她控製不住地乾嘔。
“王叔,我爹爹他,好像……”魏芸夕喘著粗氣。
“小姐彆慌,到底怎麼了?”
“我爹他,好像死了!”
“死……死了?!”
王真有些難以置信,他跟著魏芸夕來到將軍寢室門口,一腳踹開門鎖。
隻見魏豐靜靜躺在榻上,一柄短劍刺穿他的胸膛,將他釘在了床榻上。
血染紅了被子,滲到了地上,滿地褐紅色。
“爹——。”
魏芸夕衝到榻前,手止不住地顫抖。
眼前的父親臉色煞白,嘴唇毫無血色,眼睛微閉著,很安詳。
她到如今也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己經去世。
他英明神武,大小戰役全部都能挺過來。
如今竟如此輕易地死去。
她顫巍巍地將手伸向那柄奪走父親生命的鋼劍,淚眼朦朧中,她看清楚上麵刻著“十三”。
“是他!”
魏芸夕轉頭吩咐副將,“去大牢!
看看那黑衣人還在不在。”
魏芸夕發抖的纖手輕撫著魏豐蒼老的臉頰。
一聲聲的呼喚,己經叫不醒沉睡的父親。
最後的時刻,她隻想依偎在他的懷裡,享受最後的來自父親的溫暖。
過一會兒,王真慌忙來稟告:“小姐,那個黑衣人,不在了。”
魏芸夕聽到這早己預料到的訊息,還是有些心悸。
“方生,你這一劍,我魏芸夕遲早要還給你。”
她暗暗發誓。
魏豐去世後,追隨他征戰多年的老將軍們個個涕淚橫流,魏芸夕則是和一些有威望的長輩商議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