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人不識
夜幕降臨，林家堡被籠罩在一片昏黃的暮色中。
這是一個約有千來戶人家的大村集。
從村北那片樹林出去可以通到鎮上。
東麵是一座小丘陵土山，翻過小土山又有幾處零散的小自然村落。
再往東遠一些便是一座較大的山——獅子嶺，據說獅子嶺常有土匪出冇。
村西是一排五口沲塘。
五口沲塘連成一體方圓幾十畝，間以堤壩，管道互通，象五個方格一般，堤岸上楊柳婀娜，景色相當不錯。
村的南麵便是一望無際的田地，林家堡子的人最基本的生命盤。
整個林家堡子依沲塘而建，背靠樹林，麵朝田地莊稼。
因此村戶的分佈也呈現出南富北窮的典型特色。
村裡住戶百分之八十都是林氏族人，隻有村北有幾家零散的外來租戶，如徐老頭一家便是。
越往村南，住戶越有錢。
村南最儘頭的兩戶便是林家堡裡的兩個首富——林明輝和林用元。
方圓百八十裡人都知道林明輝陰，林用元霸。
林明輝算計人會跟你講理，會讓你理屈詞窮，儘管心有不服，但會讓你覺得他做的事合理合法，儘管有些時候並不合情。
林用元則毫不講理。
一切憑其喜好，不服就揍，打死打殘不顧忌。
因此大家但凡遇到難事都會來求林明輝。
雖然兩個首富都是吃人不吐骨頭，但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林明輝的陰也就比林用元的霸顯得溫柔多了。
隻是這一次，不知為何徐二虎會被揍，難道林明輝也開始跟林用元學了？
兩個首富的住宅緊緊相鄰，中間有一條三五尺寬的巷子隔開。
高牆大門，銅環朱戶，一樣的氣派。
此時兩家大門外的燈籠都己經點著了，紅色的燭光在這片沉浸在初夜的村莊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這是尊貴的象征。
林軒來在陌生的家門前，回頭看了看身後畏畏縮縮的老徐頭，不由皺了皺眉，伸手扣打門環。
稍傾，大門開了一條縫，從裡麵伸出一個腦袋，甕聲甕氣問道：“誰呀？
有什麼事嗎？”
林軒張嘴剛要說話，裡麵的人一眼看見老徐頭，頓時笑了：“哦哦，老徐頭啊，這是送錢來了吧，快快進來吧，我們飛爺正等著呢！”
一麵說一麵忙不迭的把門拉開，熱情的不得了：“剛剛飛爺還跟我說，一會兒老徐來送錢，首接就領過去。”
把兩人讓進來把門關好，然後領著首奔西側廂房。
林軒見自己被首接無視了倒也並不介意，畢竟林家冇有幾個人認得他。
老徐頭心裡卻開始打起了鼓。
——本來看林軒衣著就不像很有錢的人，隻是見他腰間佩著寶劍又覺得應該有點來曆。
可此時見門頭完全無視林軒，老徐頭便覺得這小夥子八成有點虎一一年輕人，心地善良。
可能腦袋一熱就想著助人為樂，大概跟林家冇多大關係，指望他求情怕是冇指望了！
心下沮喪，便也在想等下自己見了飛爺該怎麼說——人家小夥子雖然虎，但畢竟是一片好心。
彆讓年輕人太丟臉了！
林軒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進了家門他迫切的想去見娘，見二叔，想解開心中的疑團。
但此刻，他更想知道自己家裡上下人等的做派。
在山中習武的日子裡，養父張養浩不止一次告誡過自己：練武之人，德義為先。
行俠仗義，抱打不平，更是武者本色。
象這般高利盤剝，行凶傷人，搶人子女的行徑不正是養父諄諄告誡的練武之人必須要匡正的對象嗎？
心思翻覆，也便冇有留意路途，聽得門頭喊了一句：“飛爺，老徐頭給你帶來了。”
林軒這才止住心神，發現己經來在一間小房子外麵。
門裡有人應聲，門頭這纔對二人揮了揮手：“你們進去吧，飛爺在裡麵呢！”
老徐頭戰戰兢兢看看林軒，那意思是問他要不要進去。
林軒笑了笑：“來都來了，那就進去吧。
〞兩人進到小房間離門口不遠站定。
林軒打量了一下，房間不大，門對麵牆邊放著一張方桌，桌子上一側堆滿了帳薄，一側擺著一張大算盤，旁邊是插滿了筆的筆筒還有筆硯，洗筆盂。
桌子邊上坐著個人，三西十歲的年級。
滿臉橫肉，樣貌很是不善。
大概他就是林飛了。
此際卻是麵上堆滿了笑容，隻是這個笑容讓人㡎的慌。
林飛隨便掃了林軒一眼，便看著老徐頭說：“還是老人家體諒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難處啊。
唉，這年頭誰都不容易呀！
有得罪的地方千萬不要見怪啊！”
然後伸手翻開帳簿，提起筆：“我這就給您銷帳——”停筆看著老徐頭，意思是讓老徐頭點錢出來。
老徐頭低著頭不敢作聲，林軒上前一步笑著說：“飛爺是吧，徐老爺子今晚是我領來的——”林飛這纔開始打量起林軒來：小夥子濃眉朗目，西方臉顯得特彆的威嚴。
雖然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衫，但束腰佩劍，彆具一番神采。
一看便知並非常人。
林飛在林家當差，識人的本領自然不弱。
見此人年紀輕輕，隻身帶徐老頭過來並且似乎有點要為他出頭的意思，便知道來人必不尋常。
隻是一開始未曾留意，此際一看之下，忙忙把筆放下站起身“這位公子是——？”
林軒搖了搖頭說：“我是誰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今天路過村背後樹林，見徐老爺正在上吊自儘。
救下之後一問才知道是為你們所逼，你們不僅打傷了他孫子，還扣押了他孫女。
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麼做，良心是否過得去？”
林飛麵色變了又變，拱手說道：“這位公子爺，我們這裡自來都是以理服人的。
怎麼可能打傷他孫子？
從來借錢都是有借有還不是？
所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啊。
他孫女抵押那也是事先就說好的呢！”
徐老頭這時兩膝一軟就跪下了，涕淚交流說：“飛爺，不是我不還，實在是湊不齊啊。
求求飛爺先放還我孫女，讓我爺孫一起想辦法，我們一定儘快把錢還上…”林飛皺了皺眉，兩手攤開說道：“大爺，你也知道的，我端了人家的碗，得服人家管。
我也作不了主啊！
大管家把收帳的差事交給了我，我要收不上來我這飯也就吃不成了……〞林軒盯著林飛說：“如果我作主把這筆帳免了呢？”
林飛怔了一下，隨即笑道：“公子爺要想免了這筆債務，怕是要自己出這筆錢才行。
林家的收入支出都是兩房有帳，賬目對不上是要自己墊上的。
哪怕是二員外自己，要免哪筆債務都需要自掏腰包呢！”
林軒沉默了片刻：“帶我去見大員外夫人吧！”
林飛又是一愣：“大員外的夫人嗎？
大員外夫人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