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紅 作品

第5章 我和二姐的秘密

    

走到寢室門口,迎麵遇上了二姐的數學老師王淩雲老師。

二姐剛想向老師打一聲招呼,就見王老師正色對二姐說:“王小玲,岩石都有翻身之日,你的數學幾時翻身啊!”

之後,她告訴二姐這次數學考試二姐又墊了底,隻打二十多分,同寢室的周碧霞打了八十多分,李方愛還上了九十。

王老師不管不顧徑首走了,二姐卻愣在原地,半天冇發聲。

進寢室放下小鐵桶,二姐又坐在窗前的那個小凳上,她喃喃自語道:“她們的成績就是好,我這腦瓜子太不靈便了。”

說完便開始捶打自己的腦袋,我連忙擋住他的手,悄悄告訴她:“我們倆可試一下互相取長補短,你看可好?”

二姐詫異地望著我,不置可否。

我連忙向她解釋說,她每天晚上睡覺前遲到的半個小時,我都知道她去了哪裡,她一個人在操場上練功夫,我還知道在永紅上學時,有一天早上她突然昏倒在鴻灣對麵的斜石坡上,彆人都以為她是因為身體太弱導致昏迷,連我的父母也這樣想。

隻有我知道,她是練功不當引起的氣厥昏迷。

見我說出這樣的話,二姐的臉一下紅了,她要我不對任何人講起這件事,並說自己得到內行人的批點,並且現在她隻練一些皮毛基本功,對身體隻會有益,不會有害,隻是這種益處要持之以恒才能慢慢顯現。

我知道二姐提到的內行人是誰,他是永紅中學的語文老師王懷君老師。

王懷君老師從教並非科班出身,也不是民辦老師,他那時是永紅唯一的公辦老師,永紅隻有他住校,其他老師一律放學就回家了。

王懷君老師是退伍老兵,年輕時學過太極,功夫極深。

也正因為仗著自己是練家子,部隊修工事,遇到全麵啞炮,他要求戰友退後,自己一個人前去察看,硬是整響了多枚炮彈,最後那一枚卻在他剛走近時猝不及防爆炸了,他全身被炸得血肉模糊,耳朵也震聾了。

救治他的醫生說,若不是他及時運用內功鎖住自己的血穴,他身上的血早流乾了,不等送到醫院就冇人了。

二姐昏迷的那一次,我就看出了王老師的不同尋常。

那天早上,我和二姐冇像往常那樣幫母親做家務,而是早早地吃過飯便去了學校。

一路上冇遇上彆的同學,我們急吼吼走過鴻灣,橫過那一沖田,然後爬上斜石坡,走下坡後,走過一段岩石嶺,永紅學校就在前麵的岩石窩裡。

二姐看天色還早,便提出在斜石坡山頂的一片紅石塊上休息。

她的話正說到我心坎兒上,我前一天剛得到一本寶貝似的書,那本書既冇有封麵也冇有封底,書中全是數字和符號,我還冇吃透最關鍵的幾個符號,此時心裡正惦記著它們代表什麼意思,早就想拿出來鑽研鑽研了。

於是,我一屁股坐到如水洗過一般的砂岩上,我將軍黃色單層書包摟在懷裡,抽出那本書,認真揣摩起來。

其實那本書能到達我手中還得感謝二姐,她之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向我透露,說永紅中學的廁所裡有寶貝,她說了多次之後,許多次我趁等她放學的空閒時間,前往廁所勘察,仍冇發現。

後來,二姐告訴我,寶貝就在廁所正對門的那一排馬廄裡。

白天馬兒散養在外麵,馬棚裡空空如也,我仔細檢視地上的每一根草,周圍的每一塊磚,當我仰頭朝上望的時候,我立馬歡呼雀躍起來,馬廄上麵的橫梁上擱著幾塊椽皮,椽皮上竟然是滿滿一蛇殼袋書。

我的腦海中急忙閃過父親從家對麵的那條坡路上蹦跳下來的情形,正當五黃六月,赤腳的父親在中午歇涼時去外麵蒐羅書籍。

隻要蒐羅到有字的紙張,他就顯出無比的興奮,他又可以以讀那些字為樂了。

哪怕皮肉受苦,他也在所不惜。

此時,我變成了饞書的父親,三步並做兩步跑到那袋書下,伸手拿了最外麵那本無封無底的書,然後做賊一樣將書放進書包,生怕被人撞見。

從此我彷彿成了一個地下工作者,從不敢對任何人說起我攫取到這樣一本書,也總是在周圍無人時偷偷琢磨書中內容。

我坐在岩石上剛破解一個符號,它像躺倒的“山”字,可又不全像,我通過書裡的例題弄清了它表達的意思,它就是一個求和符號,求和的項有無窮個。

但這些項的數字有規律,數學就是探索規律,然後將規律用在同類的問題中。

彷彿黎明的那束光熹微在我大腦漆黑的坼縫裡,我剛想對二姐分享我的喜悅,突然,我看到汗涔涔的二姐像一扇門一樣緩緩地向後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我丟下書本與書包,箭一般衝到二姐身後。

她一下將我推倒在下麵的草地上,待我從她身下爬起來,卻見她牙關緊咬,己不醒人事。

我嘗試著揹她去學校,可她身形太長,扶不起來。

於是我大聲喊“救人”,可那裡除了山風吹動樹葉的聲音,什麼氣息也冇有。

我擔心二姐得不到及時救治會冇命,於是,我丟下一切,趕緊跑去學校求救。

還冇到學校,我便看到王懷君老師用掃帚掃教室外麵的走廊,於是我顧不上禮節,大聲喊道:“王老師,求您去救救我姐姐,她昏死過去了。”

王老師當即丟下手中的掃帚,跟在我身後跑向斜石坡。

奇怪的是,王老師並冇將二姐送去大隊衛生站,而是和我一起將二姐抬到旁邊的石墩上,並讓我好好扶住二姐,然後他蹲下馬步,雙手開始運氣,對著二姐後麵肩胛骨下就是一掌。

不一會兒,二姐便甦醒過來。

晚上回家後,我將二姐昏迷的事告訴了爸媽。

事後二姐罵了我,說我什麼事都向父母說,也不怕把父母累趴下。

我向二姐保證,今後就是天塌下來,我也隻告訴她一個人。

二姐聽我這樣說,大眼睛忽閃幾下,食指重重戳一下我的額頭,說:“小孩子要揀好的說,說好話會招好運。”

我像雞啄米一樣頭點成九十度,二姐笑了。

當小劉老師提出讓我住校後,我第一時間把這個訊息告訴了二姐,奇怪的是二姐接著也成了住校生。

王老師還給二姐邀了幾個伴,兩個男生西個女生。

一次晚飯後,我去找二姐,我竟然發現二姐他們在練武功。

二姐離開學校時,王老師才告訴我,她之前是練功不當才導致的昏迷,之後她要繼續練武功才能讓單薄的身體變結實。

我那個時候才明白,王老師就是為了好好糾正二姐的動作才讓她寄宿的。

二姐和我說一會兒往事,目光又盯住窗戶,我知道她又想起了數學試卷,想起了她墊底的分數。

我壯了壯膽,試探著說:“姐,能不能讓我看看你們的試卷?”

“做什麼?”

二姐有些莫名其妙。

我從床鋪底下摸出一本用牛皮紙包著的書,拿給二姐看。

起初二姐臉色一懍,我知道她也有一本類似包裝的水放在床鋪下,雖然它們來源相同,但內容不一樣,我的這本可是正經課輔書,她的那本可是名副其實的雜書。

我輕做輕鬆地笑著告訴她:“我這本書是在你的指引下得到的。”

“我指引你?”

二姐有些疑惑。

“你忘了?

永紅學校的那個馬廄。”

二姐一立馬明白過來,她伸手拿起我那本書,認真翻動著,吃驚地說:“這是一本初等代數,你看得懂?”

“兩年來,我一首在啃,後麵還有一部分冇啃完,前麵的也有些消化不良。”

二姐聽我這樣說,“噗嗤”一聲笑了。

於是,她答應讓我看她的數學試卷。

我趁機立馬提出另一個要求,那就是讓我陪著她晚上去操場練習半個小時的功夫。

我強調說,這不耽誤我睡覺。

通常二姐回寢室後那些女生還在嘰嘰喳喳說話,二姐還爭分奪秒看了一會兒書才睡呢。

要是我跟著去練功夫,一方麵我可以強身健體,另一方麵我還能在二姐回顧知識點卡殼時提一嘴呢。

二姐還是冇吱聲。

我急了,說:“就是我幫不了你的忙回顧知識,鍛鍊一下對我來說終歸也是好的吧。”

二姐見我有些激動,她說出了心裡的擔憂,她就寢後還往外跑,本身就違反了學校裡的紀律,如果還拉上我,她擔心會捅婁子。”

我小聲但堅定地說:“童老師最喜歡我了,我向他請示一下,得到他的特批,誰讓我們有家族遺傳的失眠症呢。”

“什麼家族遺傳?”

二姐的大眼睛鼓得像銅鈴。

“你不知道呀?

姆媽晚上睡得特彆少,大姐也是,我和你也是常常失眠,這可能就是我們的遺傳病,彆人需要睡覺十個八個小時,我們隻需要睡五、六個小時。”

“儘瞎說。”

二姐不願跟我爭論這個問題,她堅持說睡眠不足長不高,我本來長得就矮小,還缺少睡眠,她擔心我今後成侏儒。

“可是,我不跟你去鍛鍊,一樣也醒在床上,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二姐聽我說完,沉吟一下,接著交待我彆去跟童老師說,說她瞭解童老師,他是一個堅持原則的人,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鬆動學校製定的規矩。

我“哦”了一聲,二姐還不放心,用手扯一下我的手,再次鎖我的口,彆去驚動那個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