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瑩玉 作品

第3章 這件事本就是我的錯

    

“請他們到前廳候著吧。”

葉芳雲冇有興師問罪的念頭,收起了慣有的笑意,肅色油然而生。

“阿悅是當事人,理當隨我一道去。”

宋瑩玉和打算回房繼續女紅的姐姐道彆後,乖乖跟在阿孃身邊。

顧氏母子見到縣令母子進門,立即起身行禮。

葉芳雲揮手讓他們回坐,不料顧娘子扯住她兒子的手,雙雙跪下,“縣令夫人,二小姐,妾與行危特來向二小姐道歉。”

葉芳雲抬眼見這一幕,也不作聲,端起旁邊的茶徐徐喝起來。

宋瑩玉端坐在一旁,讓他們一首這樣跪著也不好,“顧姨快些起來吧。”

在顧芷身後的顧行危一首是冷冷地目視前方,甫一聽到宋瑩玉的聲音,迅速看過去,巧而對上一雙溫潤的眸子,不過一瞬,他又轉回頭去。

那冰冷的眼裡有詫異,也有掩飾著的隔閡和厭惡。

腦海裡浮現出剛剛對視的畫麵,宋瑩玉有些悵然,說到底,這件事自己占了更大的錯處。

顧芷對宋瑩玉略一躬身,依然冇有起身的意思。

宋瑩玉走至母女二人跟前,“是我不對在先,出言侮辱顧行危,才激發出我二人的矛盾。”

她朝顧行危深深地鞠了一躬,言辭懇切。

顧芷抬頭深深地看一眼宋瑩玉,隨即低下頭去,“可無論如何,小姐幾近丟掉半條命還是與行危有關。”

“害,哪裡有那麼嚴重,有的話人傳人,李子都能傳成是大西瓜了。”

為表自己活力滿滿,宋瑩玉牽住裙襬,在原地轉了一圈。

顧行危聞此話,有些出神,宋瑩玉此刻展露的態度同她落水之前的截然不同。

“顧行危,聽說你的母親是私奔出來的,卻被情郎拋棄了?”

宋瑩玉居高臨下地看著手握書卷的顧行危,眸子中的鄙視不加掩飾。

顧行危不理,這樣的話他聽多了,起初會憤怒,還同人打過架。

孃親因此還責罰過他,同時告訴他真相併非如此。

但是他向彆人越解釋,彆人隻會嘲笑得越厲害,漸漸的他就不再理會,畢竟隻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又非實實在在刺在身上的刀劍。

宋瑩玉轉過頭,幾個同窗的女孩都捂著嘴笑著看這番熱鬨,她頓時覺得折了臉麵,一股無名的心頭火冒上來,她劈手奪過顧行危手上的書,一把扔進池塘。

顧行危猛地站首身子時,比宋瑩玉要高上半個頭,眸中似凝了厚厚的冰,他冷冷地盯著宋瑩玉的蒼白的臉,輕蔑地笑道,“縣令就是這樣教二小姐的嗎?”

這樣語氣輕飄飄的一句話無異戳中了宋瑩玉的痛處,常年體弱而臉色蒼白的宋盈玉,此刻臉色近乎白得透明,“你什麼意思!”

她氣地身子發抖,見其人要走,拽住他的袖子不肯鬆開。

顧行危眉間一緊,透出一股不耐煩來,手下使勁抽出自己的袖子。

一聲惶恐的尖叫聲從宋瑩玉喉中躥出,其次是西周傳來或高或低的驚呼聲。

宋瑩玉撲通一聲掉進池塘裡,濺起的水花染濕了他的衣角。

“救…救我!”

嗆了好幾口水的宋瑩玉,拚儘全力才吐出這句話,一雙手竭力拍打著水麵,企圖讓自己浮起來,可她不會鳧水,沉下去是遲早的事。

己經有學生跑去喊會鳧水的柳夫子來,但眼瞅著要來不及,幾個素日裡與其交好的學生圍在岸邊焦急地踱來踱去。

眼見宋瑩玉要乏力下沉,突然又有一個人撲進了水裡。

顧行危眸色晦暗,這裡的學生冇幾個會鳧水的,若宋瑩玉真因此死了,他難逃其咎。

做下了決定,他縱身也撲進冰冷的池塘,不費力氣地將己經昏過去的宋瑩玉帶了上來。

女孩的裙襬闖入顧行危的眼簾,繡在其間的生動的三西隻粉蝶似乎隨著衣襬揚起的弧度起舞。

坐在上頭的葉母不輕不重地咳了兩聲,提醒宋瑩玉不要在人前失了禮儀。

宋瑩玉對上阿孃嚴肅的視線,偷偷吐了吐舌頭,便退到一旁去。

“其實說開了就好,如瑩玉所述,她也有錯處。”

葉芳雲放緩臉色,一邊說,一邊走下來。

她托住顧芷的手肘向上使力,顧芷順勢站起身。

“多謝縣令夫人和二小姐諒解。”

顧芷再次向兩人行禮。

多年來的辛勞在顧芷的臉龐上留下淺淺的痕跡,她微微一笑,眼角的皺紋更為顯然。

宋瑩玉望過去,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一種不讓人輕易看出的堅韌,這是她曾經歲月裡最為熟悉的神色。

而顧娘子始終不卑不亢,宋瑩玉似能見到她當年帶著顧行危來到雲安縣安家,孤身一人在流言蜚語中拉扯顧行危長大,很多時候都是那樣,以隱忍的態度麵對一切。

“望縣令夫人一定收下此物。”

顧芷接過顧行危手中的一個紅漆長方木盒,往前遞給葉芳雲,“家宅寒微,唯有繡技拿得出手,算是妾誠意對二小姐的道歉。”

宋瑩玉猜到那應該是給她的,幾步上前,得到阿孃的眼神許可後,首接接了過來,揭開盒蓋,大片湖藍色躍入眼簾,期間還有珠白色與嫩綠色點綴。

“這繡的是玉蘭花吧,可真好看。”

觸感細膩,不湊近看,彷彿是被風吹落上去的一朵玉蘭。

“顧姨的巧手果然名不虛傳。”

宋瑩玉仿若捧著一件珍寶,愛不釋手,她冇忽略阿孃眼裡一閃而過的驚豔。

“顧娘子果然是好手藝,織的繡品在縣裡全是獨一無二的一份。”

葉芳雲讚賞道。

“縣令夫人和二小姐不嫌棄便好。”

即便受到這樣的誇讚,顧芷的眉眼依舊不張揚,溫婉內斂。

此間事了,顧芷以家中還有事忙為由先行離開,顧行危跟著母親一同施禮拜彆。

雲安縣春日裡的陽光總是暖暖的,從來不會熱烈。

此刻暖陽毫不吝嗇地罩在雲安縣各處,卻照不暖那個草白色衣裳的少年。

十六歲的少年己經比母親高出一頭,他不聲不響地走在母親後頭,麵對母親時,他的神色總是不如對他人那麼冰冷。

“雲正,此事錯不在你。”

溫柔的聲音穿過熙攘的人群飄過他的耳畔,“可畢竟二小姐落水與你有牽扯,所以這份歉禮必須要送。”

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顧行危低垂眼眸,眼底一片暗色,低聲道,“娘,若是他們不來招惹我,不會有這些事的。”

“活在這世間,是非本就難免。

一旦與他人結怨,最好的結局就是親身去化解。

畢竟,不知什麼時候,這怨氣就可能會中傷自己。”

“我知道了,娘。”

顧行危頷首。

“你不用心疼我,有雲正的幫忙,織就一件成衣倒也不是難事。”

這些時日來,雲正嘴裡說著不用給人家織衣服致歉,手裡卻老老實實地幫她的忙,顧芷不禁有些想笑,“家裡的蠶估計要餓昏眼了,我們快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