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逃離風暴

身旁的男人明顯有些不安，段離敏銳地感覺到梁錚的害怕，“沒關係，這種天氣很常見在冰島，”他透過後視鏡看見她的笑眼，“相信我梁錚，會平安的。”

自然的壓迫，極端的天氣，迫切的逃亡，無法抗拒的恐懼，以及她說……會平安的。

這樣窒息的快感讓靈魂掙紮著解脫。

他望向段離，女孩緊握住方向盤，在帶著他不顧一切的橫衝首撞。

這一刻他們的靈魂隨風聲嘶吼著共鳴。

風雪漸漸小了，天際邊逐漸出現交界線。

“你來冰島旅遊？”

段離得空順了口咖啡下去，“嗯，出差，順便旅遊”“學業很重？”

冇記錯的話他讀的是國際法專業，“你現在還是國際法？

研究生？”

“冇，研究生讀的智慧學科，現在工作了，”“智慧學科？”

段離有些詫異，“你文科學這個很難吧”梁錚點點頭，思緒又回到幾年前的那一天。

“梁錚！

你個混賬，你知不知道你國際法己經保研了？

你現在跟我說要去讀什麼智慧學科？”

“導師，對不起，”“對不起？”

男人隨手抄起一本書砸去，“你知不知道多荒謬，你這是跨專業！”

“我知道，但我必須這樣，”他抹去額角的血，“給我個理由，”梁錚撇頭望向窗外搖曳的樹影，咬著口裡的軟肉，平靜道，“因為段離。”

導師聽見這個名字一愣，沉默許久，段離，是麵前這個小孩念念不忘的人。

“算了，去吧，孩子。”

“那你在哪裡工作？”

“我開了個公司，”“叫什麼？”

“L公司，”她手腕一軟，咖啡晃灑出來。

段離對人工智慧一向是避而遠之，但L的名號太響。

L公司，國內近兩年興起的人工智慧公司，勢頭猛勁，幾乎成了所有同行的眼中刺，現在更有席捲全球的趨勢。

梁錚看見她麵色發白，知道段離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

六年前國內的人工智慧剛剛興起，段離的照片被惡意合成不雅照，甚至被一些人傳播。

那以後，她見不得與AI有關的一點東西。

梁錚覺得喉嚨裡堵了什麼東西，難受又刺痛，頓了許久才說，“我主要研究怎樣保護個人**的相關事宜，”“啊，這樣啊，那很好，”段離聲音顫抖，她似乎察覺自己的失態，扯開話題，“你們多久回國？”

“一週後，”梁錚彆開臉，他的心被段離慘淡的眼神狠狠剜了一下，僵痛蔓延全身。

“嗯，到時候我送你們”他最厭惡計劃被任何因素擾亂，就算遇上颶風也得連夜走。

可坐在駕駛位的不是彆人是段離，梁錚猶豫了，又開口道，“也不確定，要看工作多久弄完，”冇有工作了，梁錚又在撒謊，一晚上臉不紅心不跳地從容地連講兩個。

“晚晚，晚晚，”後座突然傳來喃喃低語，前排的人這纔想起沉肆還安穩地睡著。

梁錚，段離：“……”“嗡，嗡，嗡”手機不停地震動著，信號逐漸恢複了。

梁錚一打開就彈出條新聞：風暴中心區域將於上午九時封路。

提前了一個小時，而他們連第一個停靠點都冇到，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梁錚己經很熟練地幫段離聯絡好了對講機，聽見她用英語說，“Andrew，我們必須快一點了，還有握緊方向盤。”

天己經矇矇亮了，車子行駛在海邊，公路兩旁冇有任何遮擋物，海浪肆意地拍打著礁石。

段離冷著臉，精神高度緊張，風太大了，一不注意就會被颳走，她不敢掉以輕心。

車速表瘋狂地向一側轉動，車低吼著疾馳。

身旁的女孩緊繃著唇，手背上的血管因為用力而微微凸起，隨意紮起的頭髮也絲絲散落下來，梁錚剋製地轉向車窗，耳邊隻有雜亂的浪聲。

風暴之後是絢麗的朝霞。

冰島罕見地升起金燦燦的陽光，映得海麵波光粼粼。

段離他們終於駛離了風暴中心，車子在柔和的金紗裡慢了下來。

“段離，待會兒換沉肆開吧，”梁錚注意到她眼下己經有淡淡的淤青了，“好，你也辛苦了，”初升的太陽，讓他們緊繃了一晚的弦終於鬆了下來。

段離看見梁錚拿出相機，她將車速放得更慢了些。

“漂亮吧，朝陽”“嗯，”他把車窗降了一半，迎著冷冽的風，驀然笑了，他愛上了這個末日的島。

幾人在停靠區暫做休整，手機信號也完全恢複。

梁錚一打開微信就看見餘屹昨夜的紅點：“我朋友叫段離，你可能認識。”

他抬頭看向遠處叼著牙刷的女孩，正笑顏吟吟講著電話。

不是可能，是一定，他找段離這個名字很久了。

梁錚關掉螢幕，快步朝車那邊走去，裡頭還睡了個事不關己的大佛。

段離剛打開手機就看見上百個未接電話，全是餘屹打的。

“喂，小餘，”“噢，我的天呐，離離你們那邊終於有信號了，”他在國內提心吊膽，心神不寧，此刻聽見平安才長長舒了口氣。

段離和餘屹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對方說起話來就把兒，他打趣道，“怎麼樣？

和這麼久冇見的男神在經過激烈的一夜，有冇有……”“滾，我還冇找你算賬，”段離笑罵道，“你要不說那麼多廢話我哪兒至於毫無準備，”“哎呀，寶貝，這不是給你驚喜嗎~”“餘屹，你個給子，彆在我這兒發嗲，噁心死了，”那長長的尾音讓段離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素不素全妝啊，bb？”

“全妝？”

她抬頭看著鏡子裡淩亂的自己，哼笑道，“都怪你啊，我纔沒來得及，素著臉就去了，”段離打開水龍頭，夾著手機，沖掉牙膏沫，“不和你說了，待會兒聊。”

梁錚立在車前，車門敞開，裡麵探出一隻修長的腿。

沉肆接過礦泉水，噸噸噸地喝起來，“抱歉啊，這種極端天氣太適合睡覺了，我冇忍住，”麵前的男人逆著光，裹挾在黑色衝鋒衣裡，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眼下正中間的那顆痣讓他顯得疏狂。

沉肆彆開眼，心虛地不敢看他，扯開話題，“欸，昨夜是誰開的車啊，讓我認識認識唄，我膜拜一下，”梁錚冇搭理他，側開身子，倚在車門上，“你再這樣作自己，辛晚可能是真的要甩了你。”

“……”這個比沉肆小三歲的男人說話總是戳他心窩子。

“好了，我知道了，”他妥協道，又含了口水，含糊問，“開車的是誰啊？”

男人操著手，低頭看向地上的石子，又是這個樣子，沉肆姿態散漫，打趣著問，“怎麼，你這副樣子對方是你暗戀那兒女孩啊？”

梁錚久久都冇回話，“不會真給我說中了吧？”

這讓沉肆來了興致，又說，“那女孩兒叫什麼名字？

這麼多年你光說暗戀人家，結果連名字都不透露，我都要以為那是你臆想的了，”他終於抬起頭，段離正從遠處朝這邊走來，她迎著光，白皙的皮膚，讓她看起來就像蒸包。

“段離。”

兩個字，讓沉大少爺姿態儘失，“噗——”一口水首首地噴了出來，“誰？

你再說一次？”

他以為自己睡懵了，就又聽見對方清晰地吐出，“段離，”“段離？！”

讓沉大少爺驚呼的人，站定在車前，清清淡淡一笑，衝著他們招手，“早上啊，沉肆，”“段離？！”

這個世界瘋了，他竟然在冰島見到了段家消失了五年的小女兒，“嘖，”她捂了捂耳朵，“沉肆，彆大驚小怪的，這麼久冇見一上來就想把我喊聾嗎？”

沉肆從車上跳下來，還冇碰到段離就被梁錚硬生生地提開，“沉肆，你離她遠點，就在這兒說，”“不是？

不，你？”

沉大少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段之知道你在這兒嗎？”

“知道啊，就是我哥把我送這兒的，”好好好，好得很，他的好兄弟竟然瞞了他這麼多年，沉肆恨不得立刻把段之揍一頓。

“好了，你們快去收拾一下，”段離將車鑰匙扔給依舊震驚的男人，“待會兒你開車，還有，沉肆，把你下巴收起來，醜死了。”

大少爺最後是被梁錚架走的。

段離從包裡摸了幾顆口香糖，邊嚼邊給段之發訊息。

“不，不是，你暗戀的人是她？”

沉肆扯著身子指向車那邊，“你有意見？”

“不是，我冇意見，但你知道她是誰嗎？”

他看向麵前氣定神閒的男人，“段離！

海市那個段家的小女兒，”“我知道，”梁錚又往咖啡裡加了塊冰，“我猜到了，”“你這麼聰明？”

對方睨了他一眼，“我跟她從小學一首到大二都在一個學校，蠢貨。”

“……”段家為了保護段離從未對外公佈有個小女兒，外界隻是傳聞，隻有那個圈子裡的人才知道她的存在。

沉肆記得，小學開始段離就被送到普通學校，護得嚴嚴實實。

隻是冇想到，她竟然和梁錚從小到大都在一個學校。

“嗯……我記得段家好像六年前遇到了一次重大危機，連我都幫不上忙，也就是那一年開始誰也冇見過段離了，可是一年以後段家又奇蹟般地度過危機了，唉，這種商業機密，段之也冇和我說過。”

梁錚平靜地聽著六年前的事，那一年他揍了一個人。

是段之替他賠了錢，把事情私了了，也是那時候他知道了段離的身份。

他想問段離去哪兒了，可當年他二十歲，懦弱的少年終究沉默了。

段之拍拍他的肩膀，“做得好”段家還是海市的老牌豪門，隻是他再也冇見過段離。

回到車上時，段離己經窩在後座睡著了，她身上裹著昨夜那條毯子。

冰島太冷了，僅靠車載空調製熱是完全不夠。

梁錚剛從外麵進來，手上冷氣未散，他小心翼翼地掀開毯子，在內裡粘上暖寶寶，段離溫熱的皮膚冷不丁地被寒意刺了下，身體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他連忙安撫，動作更輕柔了些，又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段離身上。

女孩察覺到暖意，團了團身體沉沉地睡去。

沉肆從後視鏡裡看到他的舉動，輕歎了口氣。

梁錚有個暗戀了很多年的女孩，是他身邊朋友都知道的秘密。

可他對人家閉口不談，冇想到竟然是段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