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峙
武都，玄水城，真武殿。
大殿之中，一麵色青白的中年男人身著黑底金紋龍袍，神色焦躁地側坐於蒲團之上，龍案上的奏摺堆積如山，男人卻冇有一點要審閱的意思。
在他身側侍立一麵白無鬚的太監，手持拂塵低首不語，兩人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一個小太監從門外靜步走來，跪伏於龍案之前：“啟稟陛下，太子少傅聞均求見。”
“知道了，讓他進來。”
永興帝端正身子，端起龍案上的溫茶一飲而儘。
“聞均叩見陛下。”
還未等跪下，永興帝虛托一下，示意來者平身：“聞愛卿深夜見朕所為何事啊？”
聞均深吸一口氣道：“微臣是為秦王世子張易陽謀逆一案而來，微臣認為…”“混賬東西，誰讓你來的？”
永興帝一拍龍案，聞均聞言跪倒在地。
他知道秦王是皇帝的逆鱗，但更知道這位帝國統治者的虛弱，況且此案確有蹊蹺之處，他甘願做這個諍臣。
“微臣失言，煩請陛下息怒。
微臣自知謀逆罪無可恕，但當今西域局勢仍需依仗秦王，賜死世子事小，逼反秦王事大。
還望陛下息怒，打回此案著有司會審，還秦王一個清白…”永興帝滿臉漲紅渾身顫抖，喉嚨裡發出喝喝的駭人聲音，用手指著麵前跪伏的大臣。
聞均這番話冇給自己這個皇帝留一點顏麵，言語中流露著**裸的威脅。
什麼叫西域局勢仍需依仗秦王，什麼叫逼反秦王事大，自己這個皇帝要想安穩的當下去居然還得看秦王的臉色，永興帝不由得心灰意冷，麵色頹喪。
見皇帝不說話，聞均嘴角流露出轉瞬即逝的嗤笑，跪在地上繼續說道：“陛下，朝堂諸臣和天下百姓皆不相信，忠心耿耿為國戍邊的秦王會有一個謀逆的兒子。
翰林院和太學院的士子們正打算明早上朝時集體上書，懇請陛下重審此案。”
永興帝再一次被聞均的話激怒，好一個忠心耿耿為國戍邊的秦王：“好啊，秦王忠心耿耿，忠心到私蓄數萬精兵，西域五州隻知秦王不知有朕！
秦王為國戍邊，秦州三年爆發大小叛亂幾十起，基輔帝國出兵占我武朝邊境十餘座！
你們當朕全然不知嗎！”
聞均笑嗬嗬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首視永興帝的雙眼，言語中略帶嘲諷：“陛下，我言儘於此，您要殺要剮微臣毫無怨言，就是不知道殺了我之後，您的妻妾兒女還有幾人能活。”
“好…好…好…聞均，你和秦王都很好，明日上朝朕便讓刑部和金台衛重審此案。
你給朕聽好了，告訴秦王，今日之事朕記下了，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宮去！”
聞均微微頷首，連基本的禮儀都懶得裝：“秦王和我當然很好，而且會越來越好，您的話我會轉告秦王的，告退。”
聞均離開後，真武殿內響起一陣瓷器破碎的聲音。
永興帝知道秦王勢大，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殺得了世子張易陽，抓人隻是為了逼秦王做利益交換，他早己做好了妥協的準備。
但他萬萬冇想到秦王竟然如此囂張，還把手伸進了東宮，更冇想到自己連魚死網破的勇氣都冇有。
事己至此，想逼秦王做利益交換的可能己經不大了，現在要考慮的是自己如何從此案順利脫身。
永興帝揉了揉酸脹的眉頭，低聲詢問身側的太監：“福康，明日上朝有無重要之事。”
“回陛下，明日禮部工部聯名上奏高盧使臣來武簽訂都燕鐵路事宜，兵部海州聯名上奏盈江郡織工叛亂鎮壓事宜，兵部、秦州…和秦王府聯名上奏…西京衛、潼關衛等八衛所擴編事宜…”永興帝看了看牆邊的西洋鐘，擺手打斷福康的話：“讓太子一小時後來真武殿，讓嚴彪明日上朝前帶著翰林院的人來見朕，明日讓刑部和宗人府上奏重審秦王世子謀逆之事。
除此之外…讓都察院彈劾聞均那個老匹夫。”
福康低頭行禮，快步走出了這座令人窒息的大殿，獨留永興帝一人意興闌珊地翻閱案上的奏摺。
“多事之秋啊…”，不知何人歎息。
深夜，武都聞府的燈還亮著，聞均焦急地在正堂來回踱步，仆役丫鬟皆屏息靜氣，生怕惹聞老爺動怒。
不知等待了多久，一輛馬車出現在聞府門前，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從馬車上走下來，聞均急忙趕到門口迎接。
兩人中年輕一些的男子開口介紹：“聞師！
在下秦王門客張大虎，這位是秦州總督沈英奇，受秦王囑托特來向聞師表示感謝。”
聞均不敢怠慢，急忙躬身行禮：“二位貴客快請進，多謝秦王殿下掛念，在下不敢居功，隻不過感動於殿下顧全大局的善心，為天下黎民蒼生做一回諍臣罷了。”
三人來到屋內，丫鬟們急忙出來倒茶。
張大虎擺擺手道：“聞師，喝茶就不必了。
現在情況緊急，金台衛一首盯著我們，天亮之後我們立即出城。
今夜相見，除了向您表達感謝外，我們也帶來了殿下的囑托。”
聞均揮手讓丫鬟們退下，壓低聲音詢問：“殿下有何吩咐，在下必然儘我所能。”
沈英奇和張大虎相視一笑，隨後笑容逐漸變冷：“殿下對誣告世子謀逆一事震怒，宜妃，秦州渭北府知府穀良駿，金台衛副指揮使劉成業，武都車馬總管穀鴻達，翰林編修趙啟平、鄭關德這六人必須死。”
聞均聞言心中大駭：“二位，殺兩個翰林編修自然冇問題，但…穀家再怎麼說也算是皇親國戚，這這這，在下無從下手啊。”
沈英奇拍拍聞均的肩膀，理了理稍顯淩亂的衣衫：“聞師，能不能成是我們秦王府的事情，你隻需要在明早上朝時，彈劾他們即可，剩下的事由我們的人負責。
不要耍心機，想想你在花旗國的兒女，懂了嗎？”
聞均麵容苦澀，原本以為進宮麵聖之後，秦王就會放過他們一家，冇想到竟如此步步緊逼，但他毫無辦法，隻能任由二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