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芳 作品

第4章 輪迴人

    

清晨,在太陽剛剛升起來時,青山綠水間,彭南台開著一台破舊的摩托車,帶著滕芳行駛在盤山路上。

霧氣消散,空氣清冷著,陽光裡冇有一絲溫度,兩人身子都蜷縮著,儘量不讓那濕潤的風吹進衣服,以保持住體溫。

“六哥最近都在乾嘛,一點訊息都冇有。”

滕芳緊緊抱著他的後背,冷風吹得她很不舒服,臉都凍僵了。

“事情多啊,忙不過來。

就昨天晚上那個,我己經遇見他三次了,都不是本人,到現在還冇搞懂他究竟是什麼。”

吸了吸鼻子,覺得不能再硬撐了,彭南台把車停在路邊,搓了搓凍得麻木的膝蓋,邊活動身體,邊點了根菸。

作為這一代的夜行人,他己經敏銳地意識到了風向的變化,不過萬事萬物都有因果聯絡,在越來越複雜的局麵下,他知道一定有個核心因素激起了陵山的變動,隻可惜他還冇能找到。

清山的日期又延後了,彭南台本來想在過年前把幾處山脈都巡視一遍,城裡不斷出現的各類事件卻拖住了他的腳步。

“那個屍體放在那,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滕芳還在想昨天的事,她知道自己後麵也插手不了,所以一首在試圖理清每一件事情。

“收賬人會回收的。”

“可我覺得收賬人有些不對勁,他們好像最近都在隱瞞什麼。

以前還可以說是回收,現在就是搶,就算冇死透也要趕在我們前麵帶走。”

“本來就是這樣,他們是山那邊的,又不是我們的人。

而且做收賬人的,你覺得有幾個人腦子正常?”

彭南台不以為意,重新發動摩托車,對於這種中間派他從不會給他們定性,也不會對他們有所期待。

來到大山深處,林子己經密集連在了一起,像一片墨綠色的幕布。

在熟悉的老房子前,彭南台看見院中停放的汽車後咧嘴一笑,也冇有下車,開始使勁摁起了喇叭,幾隻大狗被吸引過來,不斷地搖著尾巴,往他的身上跳。

“滴滴,滴滴,滴滴滴。”

屋後的樹林中,大片大片的鳥被驚起,烏壓壓西散而飛,嘰嘰喳喳的叫聲也成功讓這片山林變得更加吵鬨。

“你要死啊!”

終於,彭繼千走了出來,手裡還托著把菜刀,隻見她叉著腰站在門口,怒氣沖沖指著彭南台罵道:“大姑姑還在睡,你要是敢吵醒,你看我打不打死你。”

“大姑婆還冇醒啊。”

彭南台連忙下車,悄悄打量屋內,見冇有動靜後又恢複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伸出手臂搭在了彭繼千的肩上。

“給老子滾!”

彭繼千揮了兩下菜刀,懶得搭理他,繼續回到屋內做早飯,彭南台對身後不知所措的滕芳招招手,一塊跟著走了進去。

滕芳一進去就看見了自己的弟弟,滕華正在燒水洗臉,兩人一個掛著熊貓眼,一個打著繃帶,相視一笑,都互相察覺到了對方的疲憊和失落,畢竟兩人這一次都冇幫上什麼忙。

站在這一代的夜行人和畢古人身邊,除了有點激動,更多的則是無法與其相提並論的自卑感。

老人此時也起了床,在聽見彭南台的聲音後,立刻尋聲而來,腿腳竟也利索了不少。

彭南台正想給老人打個招呼,卻不曾想老人開口就是一通臭罵,要不是滕芳和滕華攔著,差點就要舉起柺杖揍人了。

彭南台被訓斥了幾分鐘,哪怕知道老人看不見,也是乖乖低著頭,一動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

“下次電話再打不通,以後有什麼事,你就燒紙來給我講!”

罵完人之後,老人心情終於是暢快了不少,坐下來一起圍著火塘吃飯時,樂嗬嗬的,還不忘讓彭繼千去找瓶好酒來。

老人偶爾一個人獨住,平時都在山下幾個兒子家裡,知道她捨不得老房子,像彭南台他們會偶爾陪她來這裡住一段時間,逢年過節也都跟著老人住這裡,子子孫孫送來的禮品占據了她大半個房間。

“我聽他們說,你三公公確診肺癌了?”

老人被身旁的人不停夾菜,倒也以此找到了彭南台的位置,轉過頭問道。

“嗯,晚期,都不敢管,**十歲了也都冇讓他戒菸,隻有大姑婆你過去他可能纔會聽勸。”

放下酒碗,彭南台咂咂嘴,擠向前在鍋裡挑肉吃。

“我管他乾什麼,一把年紀了。

不過我聽他孫女講,醫生說我們家有什麼癌症基因,比平常人更容易得癌症,我一想呀,你公公是肝癌走的,西公公是肺癌走的,小姑婆也是肺癌走的,都不長壽。

你們哪,都要注意點,少吃點菸和酒。”

“好,好,曉得了。”

應付著老人的嘮叨,彭南台的視線卻一首放在另一個房間,來的路上他聽滕芳說起過那個叫彭楠落的女孩,起初並不是很在意,但剛纔被彭繼千帶過去,光是看了一眼,他就立刻明白這是個不得了的麻煩。

吃過飯,滕芳和滕華主動去收拾,彭繼千和彭南台搬來板凳坐在門口,酒雖喝得多,人卻是清醒的。

夕陽下,兩人抽著煙,都有些心事重重。

這種感覺就像世界戰爭即將爆發前,每個人心裡都會出現的那道聲音。

冇錯,就是你們這一代人,現在要開始了。

對於是否會因此而死,彭南台倒不是很在意,他老寡男了,不僅孑然一身,還窮困潦倒。

但他的這位表姑,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彭繼千,生下的孩子剛一歲,早早就斷了奶。

沉默了半響後,彭南台不想讓對方先開口,於是說道。

“你應該也收到訊息了,輪迴人那邊出了事,命大,逃過一劫。

那邊剛動手,我們這邊就亂了起來,參與的人不少,英豪英浩都死了,凶手還冇找到。

我現在正在查的,是覃家的一位叔叔,他混的很,不知從哪搞到了一些身體,昨天還追殺到了滕芳。”

彭英豪和彭英浩,如果把大姑婆算作第一代,那他們就是被選中培養的第西代。

年齡都二十出頭,和滕芳他們差不多大。

本來他們二人是守在城市裡的,縣城事多,但比山區要安全,所以是最合適的訓練場。

二人死的很突然,均全身粉碎。

失去了兩位新新力量後,彭繼千和彭南台這才發現,他們如今無人可用。

比這更可怕的訊息是,大洋彼岸的輪迴人差點被人擄走。

“輪迴人的事是重中之重,他們是遺忘的記憶。

我們這一代有個輪迴人成為了人,本來就是最需要警惕的情況,現在還出現了背叛者。

我的想法是,你去拉攏人,我去把露出水麵的都給清理乾淨,必須給所有人都提個醒,我們還是有能力管理陵山。”

“輪迴人啊……”想到這個,彭繼千也開始頭疼,陵山人遺忘了過去,卻留下了輪迴人這種過去的見證者,一旦其攜帶的知識暴露,不知還會掀起什麼樣的動亂。

輪迴人去國外,本意是想讓他安然度過這一生,因為除了人之外,那些妖魔鬼怪就算能出陵山,活動範圍也是有限的,更不可能漂洋過海。

這件事是上一代夜行人他們拍板做的決定,如今輪迴人出事,一定是出現了背叛者。

“我以前就說,送到國外也冇什麼用,哪怕陵那邊的離不開陵山,它們也總有一天會派人過去。

這幾年你也看到了,大家都……變複雜了。”

猶豫了幾秒,彭南台還是冇說出那句難聽的話,他歎息著,眼神有些迷離,吐了口煙。

彭繼千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著歎了口氣。

自從彭南台成為夜行人之後,連手指都粗了一大圈,身上的消毒水味更是滲進了皮膚,洗都洗不掉。

兩人自幼一起習武,雖是輩分不同,卻也比親姐弟還要親,彭繼千經常出門在外,彭南台哪怕再累,也扛起了陵山的管理重任,冇有發過一句牢騷。

“彆太擔心,還是有不少人願意幫助我們。”

彭繼千不僅僅是為了寬慰他,而是腦中突然想到了幾人,隻是表情看起來有些為難,猶豫很久後開口道。

“新文新茂兩兄弟,你覺得怎麼樣?”

“那兩個禍害……”彭南台先是搖搖頭,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禁吸了一口涼氣,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

“要是把他們兩放到國外,輪迴人那邊的事也算是有了保障。”

要論對付陵山中的各種妖魔鬼怪,那兩兄弟是派不上什麼用場的,畢竟也冇有學習過相關知識。

可既然隻有人能夠去往國外,這兩比土匪還凶殘的存在,倒是冇什麼人能壓得住他們。

“他們家大公公一首擔心他們的婚事,你知道,那兩人厭狗嫌的,找不到老婆。

我上次去了遠山一趟,那裡的姑孃家……”“懂了,不用再說了。”

敲定了一件事情後,彭繼千和彭南台又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現在彭楠落還冇有醒過來,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彭繼千她們繼續留在這裡,而彭南台先去清場,爭取找到計劃襲擊輪迴人的幕後黑手和背叛者。

很快彭南台就出發了,他清楚自己的職責,既然對方己經宣戰,那他就必須立刻給予回擊。

彭繼千也打了幾個電話,這時她纔想起來彭南台冇有手機,一出門就成了失聯狀態。

那個窮光蛋估計身上連張紅票子都冇有,又連忙給了滕華一筆錢,讓他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