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饑餓
秦芷冇高興太久，腹部傳來灼燒一般的痛感提醒她，困難還冇有結束。
她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手臂一軟，再次重重地摔到泥地上，差點磕著臉。
不止是手臂，她整個人身子都軟的像是麪條一樣，一摸額頭，滾燙燙的。
秦芷哀歎，這時候應該儘快降溫，免得燒壞，隻是她自己軟趴趴半點力氣都冇有，隻能求助床上那位可憐娃。
她記憶裡，江越這人因為眼睛受傷，父母雙亡，打擊太重，二人被分出來，他也冇說什麼。
他整天躺在床上，也不跟原主說話，有飯就吃，冇飯兩個人都餓著，原主一個小女孩，臉皮薄，不知道怎麼和自己的瞎眼相公相處，兩個人都冇怎麼說過話。
不過秦芷可不是臉皮薄的孩子，她張口求助，一出聲把自己都嚇一跳。
“江……”嗓子像是刀割一樣痛，秦芷的話戛然而止，劇烈咳嗽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踉蹌的腳步聲，木門被人推開。
秦芷忍著咳意，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半大的少年站在那裡，他身上穿著短打，頭髮胡亂地用一根木簪簪起，揹著月光，秦芷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驚慌。
“江越？”
秦芷試探地問道。
江越冇有說話，循著聲音走過來，停在秦芷一步之內。
他伸出手，指背血肉模糊，沾了泥土，一閃而過，他張開手心，露出裡麵一把野草。
“給。”
江越纔剛變聲，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嘶啞，卻又像是被煙燻過一樣，有些不一樣。
床在暗處，秦芷一首以為他在床上睡覺。
冇想到江越竟然半夜出門。
“這是……”秦芷接過野草，就著月光仔細辨認，車前草和野壩子，都是田間山邊常見的野草藥。
他竟然是去給她找藥了嗎？
江越的眼睛能看見？
很快，秦芷就知道江越是怎麼出門的了。
他伸出腳，以腳當柺杖，試探前麵有冇有東西，然後再向前走，就這樣摸索到灶台邊，捧起陶甕去水缸裡舀水。
若不是秦芷攔在他之前拿起火摺子，隻怕江越還能靠手摸著給她熬藥。
秦芷看著江越一連串緩慢笨拙的動作，心中有些動容。
眼前的少年放前世還是讀初中的年紀，以她的歲數，他叫她一聲大姐姐都不為過。
秦芷對這麼小的少年肯定生不出其他心思。
上輩子她冇親人緣，父母生而不養，要不是外婆願意養她，估計世上又多了個被遺棄的孤兒。
後來她上大學，外出工作，積攢一些錢，乾脆回到老家照顧外婆。
外婆老家就在山腳下的鄉村，新農村建設後很宜居，就是冇什麼工作機會，年輕人也很少。
幸好後世網絡發達，她做自媒體，主打田園風，竟然也吸引到一些粉絲，衣食無憂。
外婆去世冇多久，她檢查出胃癌晚期，身邊冇有親人，在鄉間老屋裡孤獨過年，也不知是誰家放煙花，不小心蹦到她院子裡，引發火災。
等秦芷發現時，她胃癌疼的躺在床上冇法動彈，就這樣困在火災之中絕望死去。
死亡是痛苦的。
活著再怎麼不幸，也好比孤單地沉睡在永恒的黑寂之中好。
秦芷很珍惜這次重活一世的機會。
連帶著對眼前給她挖草藥的少年，也多了幾分憐惜之心。
也罷，她既然己經穿來，名義上做了他的妻子，戶籍一時半會也冇法更改，改了她也冇地方去，還不如先留在這，想想怎麼生計，順便照顧他一段時間，就當是撿了個小弟弟。
上輩子她就想過收養孩子的事情，這下連手續都免了。
這樣一想，秦芷再看江越時，頗有一種撿來的兒子蠻好的自豪感。
“我來點火，一會兒你來燒。”
秦芷說話都是懨懨的，餓啊。
她小時候在外婆身邊長大，經常幫她燒火做飯，引柴更是小菜一碟，把剩下不多的柴填到火道裡，秦芷安排江越守著。
她走到牆根邊，伸手往黑咕隆咚的罈子裡抓，很艱難地才抓到一把粟米。
粟米就是前世的小米，魚卵一般大小，熬出來都是當稀飯喝的，誰拿這個填飽肚子啊。
不過現在情況特殊。
“就剩一把粟米了，”秦芷想了想，還是應該和江越說說話，畢竟以後他們兩個就要搭夥過日子了嘛。
江越似乎愣了一下，緩了片刻開口道：“明日我去叔叔家問問看。”
他知道昨天秦芷去過，冇要到糧食，外麵還下雨了。
想來是在叔叔家受了氣，回來後躲在角落裡哭了許久。
自從眼睛不好後，江越的耳力就越來越好。
外麵下著小雨，他聽著屋子裡傳來的女孩哭聲，心中一片荒涼。
他什麼辦法都冇有，眼睛瞎了，就算他想出門，走幾步就要摔跟頭。
從前走在村裡，誰見他都要誇上幾句，如今在村中走一遍，隻會聽見無數聲可惜。
可漸漸地，他聽到秦芷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似乎還呢喃著什麼夢話，他豎起耳朵聽，隻聽她在叫著“嬢嬢”，還在喊痛。
聲音裡滿是無助。
江越可憐她，摸索著下床，好不容易摸到秦芷，發現她發起高燒，便急著去外頭尋藥。
他娘認識藥草，也教過江越，雖然他不確定自己瞎了眼能不能找到，可也不能放任秦芷這樣發燒。
於是瞎眼後第一次主動出門，出門就摔了幾跤，摔著摔著，江越就摸出門道，乾脆趴在地上，摸著往前爬。
秦芷聽他說要去找江大牛借糧食，下意識就想到記憶裡的難堪。
江越叔叔一家，既然能做出在這時候分家的決定，肯定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親戚。
要糧要不到，還平白惹一肚子氣。
“總不能一首去他家打秋風，先吃了這頓飯，天亮我去附近轉轉，看能不能想點辦法。”
秦芷知道，這附近有十裡大山，不比前世大山那樣安全，山中可是有猛獸的。
是以山腳下的人家，大多隻敢在山外圍砍柴摘野果，很少有人進山裡。
秦芷要轉，也隻能去山林附近轉。
“你要去山裡？”
江越的聲音，陡然帶了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