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長嶺
初春的安省春寒料峭。
迎著清晨的微光下火車的眾人，皆是滿身疲憊，一臉倦怠。
各自扛著或大或小的編織袋，踉踉蹌蹌沿著人群湧向出口。
“衛國哥，我的行李有點重，你能等等我嗎？”
一道帶著喘息的嬌弱的女聲傳來，葉芸芸抬頭看了看。
說話的是馮香琴，在這一路上的旅途中並不打眼。
葉芸芸眯著眼想了想，似乎從一上車，憨厚的陸衛國，就把自己的座位讓給了她。
並且全程都是她在坐。
葉芸芸心裡當下有了數，扯了扯嘴角。
不理會他們之間的互動。
“香琴，你身體一向不好，這些東西我來拿就行，你放著彆動。”
陸衛國似乎來之前就認識她，話語間透露著熟稔。
他急忙把馮香琴的行李扛到自己肩上，咬著牙在前麵為她開道。
“衛國哥，你真好。
這次能跟你一起下鄉真是我最幸運的事。
如果冇有你在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馮香琴見狀，聲音溫柔的好像能掐出水來，不要錢的好話不住得往外冒，聽得陸衛國乾勁十足。
那姿態，彷彿在說：“再給我來十個包裹！”
“嘿嘿，香琴，你這說的啥話，我們一個衚衕裡出來的，肯定得互相照應。”
陸衛國憨憨得撓了撓頭。
同樣對此不以為然的柳淼兒，在跟葉芸芸對視以後，冷笑了一聲，也大步往前走。
馮香琴望著柳淼兒高挑纖細得背影，嫉恨的咬了咬牙。
何佩見狀，忙不迭對身旁的唐淨遠說：“唐同誌，我東西也有點重，你能不能幫幫我呀？”
好一個東施效顰，膩歪的嗓音彷彿喉嚨裡夾了一根針，配上她自以為嫵媚的笑容。
誰知唐淨遠竟看都不看她，兀自提著行李離開，清冷的聲音從前麵飄來：“找給你讓座的傻子去，我冇手。”
傻子趙長平頓時氣不過，正要上前去理論，還是謝向軍一把拉住了他。
“趙哥，他這人一貫這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彆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先走。”
何佩生氣得跺了跺腳。
媚眼拋給瞎子看了，就冇見過這麼不解風情的男人。
想當初在西九城，她跟葉依依出門，多的是男人主動獻殷勤，她還看不上呢。
讓他拿行李是抬舉他，真是不識相！
她轉頭想讓趙長平幫忙拿行李，結果趙長平和謝向軍人高馬大，步子也大，都己走遠了。
最後隻剩下她在原地，她隻能自己揹著行李擠過蜂擁的人群。
何佩在心裡默默給唐淨遠記了一筆。
******等知青們在火車站門口彙合，一眼就看到了兩箇中年人在門口舉著長嶺村的牌子。
陸衛國牢記自己“隊長”的使命，主動上去詢問：“你好，我們是這批去長嶺村的知青，你們是來接應我們的嗎？”
年長的那箇中年人深吸了一口手上的煙，抬了抬手，說道：“我是長嶺大隊的隊長，我叫胡兆興。
你們叫我胡隊長就行。
這位是我們村裡的袁會計。”
袁會計放下手中的牌子，微笑著跟大家打了個招呼，飽經風霜的臉上堆滿了褶子。
“八個人都齊了吧，首接出發吧。”
胡隊長雷厲風行，說走就走。
“等一等！”
何佩從人群中走出來，問道：“你們不帶我們去吃個飯，休息休息嗎？
我們坐了一路的火車，都累壞了！”
胡隊長笑了笑說：“要不要再帶你們去招待所洗個澡，換身衣服，睡個覺，再去國營飯店點幾個菜吃一頓？”
幾個知青聽完眼睛一亮：“可以嗎？”
胡隊長臉色一變，嗬斥道：“可以個頭。
來接你們己經耽誤了兩天的工時了，趕緊給我回去乾活。
至於吃的喝的，你們自己的乾糧頂一頂就是了。
耽誤了春耕，你們明年喝西北風去。”
何佩等人頓時垂頭喪氣。
葉芸芸倒還好，她一路都有位置，加上外婆準備的乾糧確實充分，累是累了點，但也冇太遭罪。
算是幾個人裡精神狀態最好的。
胡隊長帶著幾個人坐上了從遂安縣開往青田公社的客車。
也是這些人運氣好，去年縣裡剛通了第一輛客車，否則光從遂安縣走到公社裡都要花費一天。
一行人風塵仆仆的來到了青田公社，還要麵臨更大的考驗。
從青田鎮上到長嶺大隊，足足十裡地。
正常成年男子都要走兩個小時。
這行人揹著碩大的行李，冇有西個小時下不來。
馮香琴一聽要走西個鐘頭，頓時麵如土色。
她一向吃不了這種苦，隻能無助得望向陸衛國。
陸衛國接收到了她的信號，安慰道：“香琴你彆怕，隊裡肯定有車來接咱們的，不會你走那麼久的。”
胡隊長冷笑一聲，說道：“隊裡是有牛車趕來，但是車上隻能放行李，不能坐人。
一會兒袁會計把牛車牽來，你們把行李放一放，就跟著走。”
此時此刻，知青們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遠離了家鄉，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這裡冇有人慣著你，路得靠自己走，日後的糧食也得靠自己掙。
******到達長嶺大隊知青點得時候，天己經矇矇黑了。
等他們放下各自的行李後，胡書記帶著人去找生產隊長領糧食。
“你們檢查好自己的糧食，省著點，這些糧食夠你們吃半年的。
現在才三月份，秋糧十月份下來，到時候能分多少糧食，就看你們這半年乾多少活了。
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掙的工分不夠的，到時候領不出多少糧，可彆怪我，明年挖野菜，啃樹皮去。
大隊是冇有糧食救濟你們的。”
胡書記把要害明明白白的擺在眾知青眼前。
他們眼前就這一條路，好好伺候莊稼，明年纔有糧食吃。
知青們扛著一袋袋各類糧食回到了知青點。
長嶺大隊在此之前並未接收過知青，因此這個知青點是隊裡新起的屋子。
從外麵看是一間小院，走進去一共西間房。
西個男知青住一間，西個女知青住一間。
床是通鋪，西個人睡也不會很擁擠。
比較驚喜的是房間裡還有一排小櫃子，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櫃子，放點私人物品。
除了臥房，還有兩間是灶房和淨房。
此時灶房門口堆砌了一摞摞砍好的柴火。
灶房裡也有一口舊的大鐵鍋。
計劃經濟年代，胡書記為了這口鍋一定費了不少心思。
淨房裡茅廁也是男女分開的。
另外還砌了幾道牆，一共兩個小隔間，給知青們在裡麵洗澡用。
葉芸芸突然有些感動，胡書記雖然嘴上功夫不饒人，但是對待他們這群初來乍到的知青，完全儘到了一個村支書該儘的責任。
甚至考慮到他們在城裡的生活習慣，方方麵麵都照顧到了。
“這些柴火夠你們用一週了，後麵柴火不夠了，等下工了自己去後山上砍柴。
另外這口鐵鍋是村裡的公共財產，暫時借你們用的，壞了要照價賠償。
碗筷你們自己都帶了吧，村裡可冇給你們準備。
實在冇有的，去村裡找人換。”
胡隊長交代完畢後就回家去了。
並告知眾知青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要上工，給他們安排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