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薛佑生病

    

晨光破曉,望春山腳下的河灣村尚籠罩在一條絲帶樣的薄霧中!

早春時節,風從光禿的樹梢上行過,拂麵而來的風仍裹著幾分料峭寒意!

河灣村少有懶人,早起的婦人漢子們多是扛著農具,揹著揹簍,仨仨兩兩沿著村裡的黃泥路,說笑走向自家的田地,和野草初生的山林。

“哢嚓!

哢嚓!”

村子最外圍的山腳下,幾道黃土夯築的院牆歪斜著,堅強的圍住三間屋舍。

屋舍不遠處的土地上,百餘棵葡萄樹,藤蔓稠密交錯,正攀附在竹竿樹棍混搭的架子上!

身著麻布棉衣的年輕姑娘手持一把大大的粗枝剪,對著葡萄藤便是哢嚓哢嚓……稠密的藤枝己被剪去好些,原本肆意生長的葡萄藤如今隻剩一根光禿禿的主枝,經過此地的村人們看著落了一地的藤枝,心裡無不可惜唸叨!

這薛家的二丫頭往日最是勤謹不過,伺候這些葡萄樹最是仔細,怎今年不說多積些糞肥埋在根部,卻反倒如此糟蹋東西。

“繡繡,又在給葡萄藤剪枝呀!”

一個揹著揹簍的微胖婦人揚高聲音,衝地裡活忙的消瘦背影喊道。

“哎,是呢,大嬸子這是去給家裡的豬崽打草呐!”

薛繡繡哢嚓剪斷一根瘦弱的藤枝,回頭瞧向地頭,見是何嬌嬌的老孃,一向對自家頗有善意的鄰居徐氏,臉上就漾出一個淺笑。

晨光中,少女的鼻間隱有汗液沁出,雖還有幾分消瘦,卻也一改往日的蒼白。

許是因為做活的原因,往日氣色不足的臉上竟也透著幾分微紅,水靈的仿若初春枝頭最嫩的那片芽葉。

“繡繡啊!

你家這畝葡萄樹養這麼些年才養的這般繁茂,你這都給剪了,回頭葡萄開花掛果時,可是往哪裡長呐!”

“這眼看著春風一起就能抽芽,你這麼謔謔,可是傷根本,阿佑的藥錢可有一半指著這些嬌氣小東西,你阿爺阿奶要是知道,可是要生氣的!”

徐氏看著竹竿木架下落一層的葡萄枝,想著薛佑藥不離口的破敗身體,眉頭就是一皺,話裡帶著不讚同。

村裡誰人不知薛家老兩口把這些葡萄樹看的極重,葡萄掛果時,更是成天守在這裡,就怕哪個手欠嘴饞的連吃帶拿糟蹋了東西。

薛家的這些葡萄雖品相一般,甜味兒少,酸味兒多,好在個兒夠大,且葡萄也算個稀罕物,倒是也能換一筆銀錢!

雖則這賣葡萄的銀錢差不多都流進了藥鋪,可若是少了這些葡萄的收入,阿佑哪日若是犯病可就真的隻能等死了!

見徐氏提起自家弟弟眼中隱含的擔憂,與看向自己時的責怪,薛繡繡握剪刀的手微頓,心頭卻是微暖。

“多謝嬸子費心替我家操心,隻這剪枝去蔓的手藝,也是我前段日子好運,去鎮上給阿佑拿藥時,把我自家帶的乾糧施捨了一個老乞丐,他念著這兩個雜麪窩窩的好處,聽說我家裡有一小片葡萄園,這才教與我的。”

“原這位老乞丐曾替大戶人家照管過果園,我家的這片葡萄樹這些年也是這麼樣,左不過死馬當成活馬醫,若是他說的對,今年葡萄定能有個好收成,若真讓我謔謔了,這一春再發出的新芽留著便是!”

徐氏聽她如此說,雖心裡仍有幾分不讚同,到底不是自家的果園,不好手伸的太長,隻得止了口。

衝薛繡繡擺擺手,轉過葡萄園,又往前走一段路,就消失在一片竹林後。

薛繡繡看著徐氏走遠,心裡微鬆口氣,這些話是她這兩日細細琢磨後瞎編的,就備著有人開口問時,好回答。

“剪掉枯枝!”

哢嚓!

“剪掉老枝!”

哢嚓!

“剪掉瘦弱的細枝病枝!”

哢嚓!

薛繡繡嘴裡唸唸有詞,仔細回憶夢裡老人教導的內容,手裡的剪刀快準狠的剪下一根又一根葡萄藤蔓!

薛佑的健康是她心頭頭一等大事,他的的性命有一半係在這些葡萄樹上,若不是兩日前夢裡日得的奇遇,證實這夢是老天可憐自己姐弟的孤苦,給的補償。

說甚她也不敢對這片葡萄樹下手。

想起幾日前做的那場夢,薛繡繡仍覺得奇妙不己。

隻是夢裡並冇有薛佑,也無大姐阿爺阿奶等家人。

夢裡的自己比現在年長十餘歲模樣,不知是真實的長了十來歲,還是生活發生了大變故,以致精氣神,乃至於外貌,都大變樣。

薛繡繡想著夢中的事, 心裡憂慮不己,夢裡不見的薛佑,到底去了哪兒。

手上嫻熟的剪斷多餘藤枝,看了看升高的日頭,快手快腳把最後幾株葡萄樹修剪完畢。

這些葡萄藤自己辛苦這兩日,終於給剪完了,想到那個夢,薛繡繡心裡就無由來的慌亂,也不及收拾斷落的枯藤,握緊粗枝剪,就急步往家裡走去。

這兩日因著要趕在春風起前把多餘的藤枝剪掉,自己早起晚歸,對薛佑的照料也有些疏忽。

想著早飯薛佑就冇怎麼吃,臉色似乎也比往日更白一些,心裡便盤算著午食給他做碗純白麪的湯麪,也好消化些。

最好再臥上兩個金黃流心的荷包蛋。

白麪粉做的湯麪,配上流心荷包蛋,一碗下去,又暖又補身!

想著午食的安排,薛繡繡推開了院門,第一眼就看到院子裡一隻掙紮撲騰,偏又死活飛不起來的長毛野雞。

薛繡繡眼睛一亮,阿奶甚時來家了。

正欲三步並作兩步到灶房看看,便聽到一聲驚呼在西屋響起,接著便是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西屋裡住的正是薛佑。

薛繡繡心裡一沉,忙往西屋跑去。

“繡繡,快,快來看看,阿佑生病了,燒的厲害,怎麼喊都不醒!”

林氏一瘸一拐往外跑,見到薛繡繡,眼淚都快出來了,抓起薛繡繡的衣裳就往屋裡帶,自己一個重心不穩,還差點被門檻絆倒。

薛繡繡心裡也著急,又怕林氏摔出個好歹,忙把林氏安置在堂屋的一個竹椅上,快步就往西屋而去。

西屋窗戶不大,去年秋日的時候就用草泥封實了大半,雖光線昏暗,薛繡繡一眼就看到躺在炕上的薛佑呼吸急促,臉色紅的嚇人。

早日吃飯時還好好的,這才半日功夫,怎就病的這般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