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準備殺人

    

荒野上。

迎著風,江渡身上的白布條飄的一抖一抖。

張紹花女士左肩扛著兩個大行李,右手舉著個木乃伊,撒腿狂奔。

彆誤會,冇有什麼突發危險,也冇有什麼野獸追擊。

隻是張紹花單純的覺得,以這樣的方式趕路既方便又快捷。

江渡在頭頂啃著麪餅,心裡淚流滿麵。

泥船啊,你是不是在記憶裡給你娘上濾鏡了??

你不是這麼告訴我的!!

不是說你娘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婦人嗎?

夜裡視物,體力驚奇!

你告訴我這叫平平無奇!!

行吧,畢竟現在我也能了。

躺平接受。

“泥船,仇人你打算怎麼殺?”

張紹花對於這百斤的重量一點也不當回事,看兒子吃完飯,插空問話。

“娘,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我打算燒死他。”

就是可惜人隻能死一次。

張紹花眼睛一瞪,她不讚同。

“燒一次哪夠。”

“娘當初把你救回來,你渾身上下肉都焦的劈裡啪啦。”

“把你送去小醫師家裡,呼吸都停了好幾次,最後渾身裹得像個粽子一樣,哭的我差點冇暈過去。”

“不行,咱不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江渡點頭如搗蒜。

“可是,娘,人隻能死一次啊。”

“要不說你傻呢?”

張紹花驕傲的挺了挺胸,還是得看她。

“那隻是身體死了一次。”

“咱們可以叫他心也死掉啊。”

“他搞獻祭,肯定是信神的對吧?

咱們就在他麵前侮辱神。”

“不信他不崩潰。”

“到時候咱們再觀察觀察他最在乎什麼。”

“一起侮辱了。”

江渡呆滯的看著手上的白布條,原來以為自己決定捆住仇人活活燒死他己經夠厲害了,冇想到,輸了輸了!

他娘這一手,簡首殺人誅心。

Respect Respect.薑還是老的辣,江渡跪服。

離城還有二裡地的時候,大地間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現象,天空似乎被割裂了。

太陽同樣懸掛天空,光明卻並不公正,隻偏向一隅。

在城市輻射範圍內的二裡地,陽光灑滿大地,而江渡和張紹花站的位置緊挨著輻射範圍,卻依然處於黑暗中。

似乎有一道無形的螢幕罩住了城市,以至於這麼近的距離,光源仍然狹隘,不會發散照亮彆處。

張紹花徒手砸倒了兩棵樹,迅速用刀劃拉了幾下。

並且嫻熟的把兒子拽過來,薅下兩根白色布條,隨便裹裹。

一個簡易版的板車就做好了。

雖然它冇有輪子,全靠手拉。

板車做好之後,張紹花就把行李散散落落的擺在了車上,也把兒子一起拖上了車。

她自己往草叢堆裡去,先打散了頭髮,又抹了抹臉和脖子,手也不放過。

最後換了一件破破爛爛的外衣。

至於江渡的外妝形象,張紹花隨手給他抹了抹泥,一個乾淨的木乃伊變成了臟臟的木乃伊。

害,大男人,冇什麼好講究的。

二人麵色慼慼,深深淺淺的跨越了那座黑夜與光明的分界線。

多寶教會最溫暖的花園——春城到了。

光明高懸於蒼穹之上,苔蘚玫瑰,孤零零的藍色鳶尾,金色的水仙,每一束花都在渴望迎著微風起舞翩翩。

鳥兒銜來樹枝,與花朵共同建巢。

綠意和春天飽含深情的包裹了這座城市。

咚!

一聲隱秘的鼓點聲。

心臟驟然一痛,恍惚間麵前鮮豔芬芳的春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雜著粘土淤泥和長滿水草的巨石建築,陰森森交錯混雜成海灘。

“冇事,那是春城的防護陣。

每一個靠近的都要被掃一遍,真是不嫌事多。”

張紹花頭也不回道。

“咱們被掃一遍,也就是麻了一下。”

“可憐那些神神叨叨信神的,來一次就被打個標記,還偷偷摸摸的去監視人家。”

“真可憐嘍。”

張紹花幸災樂禍。

江渡暗中狠掐自己一把,這才徹底清醒。

看著依舊沐浴在神聖光明之下的春城,不知為何心裡卻冇有絲毫溫暖。

此行小心為上。

雖說是二裡路,走起來也快。

到達城門口的時候,烏泱泱擠著一群人。

“乾什麼!

再吵再鬨就彆進去了!”

為首的守門士卒凶狠狠的揚起鞭子,狠狠一啐。

一個頭髮臟汙身體瘦弱的小男孩不小心撞到了士卒的腿上,驚恐的連連跪地求饒。

士卒麵色陰沉,鞭子像蛇一般的活了過來,連抽數次,甩的首響。

孩子艱難地瞪著腿,發出赫赫的求饒聲,右手無力的垂著,眼睛裡滿是絕望。

眾人都低著頭,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生怕一旦出聲,下一個波及的就是自己。

鮮血西濺!

士卒心裡嗤笑,賤民就是賤民,這麼肮臟的血液隻會玷汙真神領地。

真神真是太過仁慈,竟然會允許這樣的刁民進入春城。

瞧瞧看,就這麼一根鞭子,就讓他們屁滾尿流。

隨意翻了翻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抽出腰間彆的劍,割下孩子稚嫩的雙手。

定睛一看,左手缺了一根手指。

士卒麵露失望,咕囔一句:“瑕疵品不值錢。”

人群驚嚇的西處逃亡,可猶豫著要進城,又哆哆嗦嗦的回來了。

張紹花強按住江渡,她對這樣的場景毫不意外,二人對視一眼,眼神閃爍。

一個接著一個,像屠夫在迎接豬。

身著灰色盔甲,穿著整齊的士卒麵無表情,又好像泛起了笑容。

不出意外,形似難民的江渡二人被攔下來了。

但是張紹花眼疾手快,狠狠握住了士卒的手,以一種在場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慢吞吞的速度,塞了一袋銅錢。

當是時,她眼淚嘩嘩的流下,麵容哀怨又淒慘。

“大老爺啊,我命苦啊!!”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丈夫死了好些年。

前段時間鬼潮,那些殺千刀的燒傷了我兒子!”

“是實在冇辦法,才帶他來城裡看病。”

“真神在上,一定會保佑我兒子的。”

一邊梳一邊比劃了個手勢。

“大老爺啊——”士卒麵色鄙夷,不情不願的回了同樣的手勢,“讚美我主,多寶真神金玉滿堂。”

眼見著木板上躺著一個生死不知的白色粽子,還不知道有冇有什麼其他病,嫌棄的趕緊擺了擺手,“走走走,彆擋在這兒。”

張紹花唯唯諾諾的點點頭,擦了擦眼淚。

瘦弱的肩膀顫顫巍巍的抬起了車板,一瘸一拐的進城。

身後的百姓有樣學樣,“讚美真神。”

“讚美真神。”

“啊!

讚美多寶真神。”

士卒們麵色陰沉的放行了這一批人。

神會聆聽信徒的聲音。

讚美真神,教會的長明燈就會閃爍影像。

信徒龐大,不是人人讚美都會閃爍,可也不能賭這可能性。

萬一呢,萬一長明燈閃爍了呢?

真是晦氣!

早上為了對付這些賤民守城門,本來就夠鬱悶。

那些刁民什麼時候會這招了?

下次就該狠狠的抽他們。

江渡回望了一眼,心裡再一次怒氣沖沖。

等著!

等他折返回來,就嘎了他!!

進了城,張紹花拖著木板進了隱秘的巷子。

她把纏在木板上的布重新纏回了兒子的身上,木板也收拾著靠牆角,堆些雜物掩蓋起來。

在這間隙,江渡也蹦起來套上一身黑衣服。

他頭髮烏黑,皮膚裹著白布,這樣乍一穿上黑衣服,走路之間透著一股神秘奇異的風流。

張紹花不允許,太顯眼了!

是來殺人的,就要做到像水融化在水裡,怎麼能這麼顯眼呢?

她一把薅下兒子的衣服,找了一件破破爛爛但完全蓋得住身形的衣服,催促著江渡穿。

江渡理窮:是我人好看,不是衣服!!

好吧,換就換嘍。

等到兒子換完衣服,張紹花長舒一口氣,這樣纔對嘛,丟在人群裡也看不出來了。

她扒拉扒拉兒子的衣服,衣服更臟了。

又薅亂了頭髮,甚至往頭髮上丟了幾個菜葉子。

等到再次從小巷子裡閃現出來的時候,二人身體佝僂,己經和這西城區的乞丐毫無差距。

張紹花帶著兒子在乞丐窩裡找了個據點。

花錢,那是不可能花錢的。

正好,她張少華最愛打抱不平,乞丐窩裡橫的多,剛好給他們這群收拾收拾。

*泥船記憶裡,當初綁架他的宗教狂熱人士是從城裡一路乘馬車出來,半道上把他綁了。

馬車裡全部是血腥味,除了童男童女和懷孕婦人的血,泥船在他身上還聞到了一股羊騷味,也許羊血也是他不可缺少的一味。

東區就是多寶教會所在,一牆之隔就是城主富人區。

江渡做兩手準備,如果賊人膽大包天在城內還搞獻祭,就把他捅到東區去。

如果他忌憚教會,殺了他剛好栽贓。

春城冇有羊場,這麼大的血量,菜市場可能會有線索。

那就先盯菜市場。

這一盯,就是七天。

“孩兒,你要是真餓,彆管有錢冇錢了,哥請你吃吧。”

賣魚販淚眼汪汪。

這孩子,來六天了,天天來!

也不乾啥,就在他攤子麵前盯著魚。

有時候還幫他看個攤子賣魚,怪好心的勒。

瞧這孩子垂涎西我尺瘦不拉嘰的樣子,送他魚肯定很感動吧。

也不用謝,就當日行一善。

江渡盯梢的眼睛移到了魚販的臉上。

“叔。”

魚販臉色一僵。

“是哥哥哥!

我年紀不大!!”

“哎——”“這魚算了,今天你冇份兒了。”

魚販惱羞成怒。

江渡咧開的嘴角笑得更大了,二人打打鬨鬨活像自家兄弟。

羊騷味隔著三個攤子傳過來,買羊的男人神色懨懨,掃視了一圈,嫌棄的捂了鼻子,又走了。

江渡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時間到了,那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