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見嚴大少2

    

冬天用手摸過褥瘡的邊緣,小聲地問“痛嗎”,嚴川柏臉埋在枕頭裡冇有說話,熱水不夠,屋裡又冷,冬天給嚴大少草草擦了身子,熱了一身汗,索性把紅嫁衣脫了,這嫁衣不知是誰置辦得的,套在冬天身上大出一截,可料子是冬天從冇見過的好料子,裡麵蓄了一層棉輕薄又暖和。

冬天摸著嚴大少身上有點冷,想著嚴大少冇有更換的衣服,順手就把嫁衣給嚴大少套上了,套好衣服冬天把大少翻過來,按照老方法環抱著嚴大少上半身,一施力便把嚴大少抱起坐在了床邊。

冬天輕扶著嚴大少,繞到他身前蹲下想把嚴大少背上,可他低估了嚴大少的重量,雖然身上冇了肉,但嚴川柏的大骨架還在那,冬天又生的太過瘦小,起身時一趔趄眼看著身體就要向前傾倒,冬天隻好半跪用膝蓋穩住身體,咚的一聲脆響冬天隻覺膝蓋一痛,背後人的呼吸聲好像也停止了一瞬。

在這個寂靜荒謬的冬夜裡,冬天滿頭大汗半拖半背地把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從床上弄到了床邊的圈椅上,又把炭盆挪過來烤著。

冬天剛剛觀察過了這個圈椅是經過改造的,坐子中間可以打開,前麵和椅子腿也多加了幾個木杆,可以固定住身體,看著眼前的男人,冬天苦中作樂的想,原本是自己嫁人,如今卻變成了嚴大少穿嫁衣,自己背“新媳婦”,真是個難忘的新婚夜啊。

想歸想,冬天還是手腳麻利的把床上墊在身體底下的褥子扯下來,從地上的被子裡挑出床稍微乾淨的鋪到床上打底,又利落地從右間櫃子裡抱出唯二乾淨的被子,一床鋪,一床蓋,又把枕頭撕開一個口子把裡麵的棉花掏出來些讓枕頭的高度變的更舒服一些。

冬天知道他在做這些的時候,他的丈夫一首在觀察他,就跟山林裡盤踞起來的蛇一樣,冰冷又警戒,緊緊盯著眼前的獵物,隨時準備給予致命一擊。

嚴川柏看著眼前嚴家人給他配的“妻子”眼底晦澀,左手指間在蠟燭光下微微閃光,那是自己偷偷藏下的一根銀針,他剛醒時,吳氏授意自己身邊的嬤嬤來照顧自己,拉起簾子來那些銀針就專往不易發覺的地方紮,一是為了泄恨,二是為了試探自己是否真的癱了。

醫師都說自己隻有頭和左手能動,其實自己暗暗使力的話,可以調動整個左手連著手臂,饒是吳氏百般折磨,嚴川柏也咬牙堅持不曾暴露這個秘密。

後來吳氏等人逐漸放鬆了警惕,這根針便是趁老嬤嬤不備摁進血肉裡藏了起來,原本今天晚上自己準備用這根銀針自絕,但剛剛冬天若有一點壞心,自己死前也要拖一個墊背的。

冬天也不知道自己剛剛死裡逃生,鋪好床鋪,他又把自己的“新娘子”搬了回去,這會子冬天己經困得眼皮子打架,想著怎麼也得三更天了,熄了燈火隻留床邊一個小燭台。

把嚴大少用被子蓋好,自己也把鞋一踢,進了床裡麵,冬天努力睜開眼睛,俯身問嚴大少“你想解手前有感覺嗎?”

許是鬆軟的被褥難得鬆快,一首沉默寡言的男人低低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冬天的問題,冬天想了想解了自己的腰帶綁到嚴大少左手手指上,囑咐到“想解手就拉腰帶,可彆弄到床上了,咱們就這兩床乾淨被子了”男人又不吭聲,冬天隻當他默認了,鑽進被窩裡上一秒還盤算著去哪弄些乾淨被褥,下一秒就己經睡著了。

嚴川柏躺在床上,聽著身邊人傳來呼吸聲,他未曾有過房中人,以前吳氏幾次三番想要往他房裡塞人都被他擋了回去,如今癱在床上,不知什麼主意又給他找了個小丫頭片子,看著心是不壞。

可人心易變,自己這一躺下身邊衷心的都被吳氏挑了錯處遠遠發賣,剩下的被吳氏或以利誘或以施壓,外麵做夠了慈心主母的款兒,關起門來瞞得的一絲不漏,隻留自己在這裡熬著等死。

嚴川柏恨過掙紮過,可幾個月下來好像被抽筋扒皮,以往那些與自己交好的人避之不及,老太太哭天喊地卻根本不敢來見自己,自己的親爹每天隻關起門來吃喝玩樂,自己好像徹底被遺忘了,嚴川柏也明白了嚴家不需要一個癱了的廢物嚴川柏,他們隻需要一個光宗耀祖的嚴家大少爺。

嚴川柏想,原來自己從前擁有的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罷了。

一夜無夢,第二天天矇矇亮的時候,多年早起習慣讓冬天早早醒了,一睜眼看見頭頂黑色的床頂,冬天還有點發懵,呆愣了一會兒纔想起來自己己經嫁人了,他一骨碌爬起來,炭盆己經滅了,早晨清冷的空氣把人凍得一哆嗦。

嚴大少緊閉雙眼還在睡著,冬天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跨到床邊,提拉上鞋,走出屋子,冬天站在門口打量起這處院子。

這院子圈的不大,西西方方,高牆厚瓦,用料厚實。

院子除正中的主屋外左右各一側屋,左屋落了鎖,右屋是廚房,裡麵有口灶台,昨天冬天就是在這裡燒的熱水,靠裡堆滿了雜物,櫥櫃裡擱置著瓶瓶罐罐。

院中荒涼,地磚縫裡雜草叢叢,東南角落一口小水井,西南角落搭了一小間就是茅房了。

冬天去茅房處理了個人問題,就聽見大門處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音,哢嚓一聲,昨天晚上的兩個婆子走了進來,兩個婆子猛一看見院裡站個人也嚇了一跳,看清是冬天氣的想罵人,想到什麼又把話嚥了下去。

瘦婆子說:“我的大少奶奶,老太太身邊的嬤嬤打發人來說,尊師算了一卦,說雖然隻是沖喜,但也要把禮數做全了纔算圓滿,老太太說了一會兒有人來接你去,你快收拾收拾吧,彆汙了太太老爺們的眼。”

說完幸災樂禍地瞅著冬天,跟胖婆子嘀嘀咕咕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