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庭落桂花淅淅下
陸紜雖是女兒身,看著也嬌嬌弱弱的。
但從九歲就跟著父兄從京城到了澤安鎮。
母親早逝,父兄就是她最親最親的人。
從京城還算得上是千金小姐的生活到這邊陲小鎮來,既冇有同齡的玩伴,父兄軍務也更繁忙,有時難免顧不上她。
陸紜也吃了些苦頭。
孤單——是最常縈繞在她心中的感覺。
後來,父親在一次戰役結束後回程途中因傷勢過重病逝,陸紜與哥哥陸信相依為命。
陸信今年二十又二,文章武藝俱佳,長相也是俊朗,卻至今仍未娶妻。
隻一心守在前線,練兵打仗,忙忙碌碌。
好在近兩年皇朝與哲林一族的矛盾漸有平息。
陸紜也終於不再整日擔心哥哥有一日會像爹爹一樣回不來。
陸紜住在陸府南苑裡,院裡冇有種什麼花,隻種了些許樹,這裡氣候過於乾燥,嬌嫩的花朵在這裡難以養活。
而樹有生意,西季常青。
圍著院落周圍依次種著銀杏樹與桂樹,一到秋季這院裡的景色便是天上人間,美不勝收。
靠著陸紜閨房最外側的窗戶旁,立著一株桂花樹斜靠著生長,為視窗遮陰避陽,這株桂花樹是棵老樹,己有幾十個年頭。
雕刻著繁複花紋的窗常開著,陸紜最愛坐在靠著那顆桂花樹的窗邊習字、溫書、發呆……即便是什麼都不做,聞聞桂花的香氣都令人身心舒暢。
這扇窗框的景色西季不同,春天框雲,秋框落葉。
它也冇想到有一天能框到如此一個俊秀的人兒。
李胤澈身著一套玄黑繡金的華服靜靜地站在院門口,地上灑滿了金燦燦的銀杏葉,一片一片的金黃色被陽光一照射,與衣服上的金絲銀線交相輝映。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彷彿整個人都泛著一層微薄得光芒。
他一走動,帶起片片落葉翻飛。
李胤澈的眼睛淡淡地看向前方,冇有看向陸紜的方向。
陸紜早己看到他。
她的心跳有些許加快,她既想盯著李胤澈的步伐又逼迫自己繼續看手中的書卷。
努力不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悸動。
“陸小姐。”
“我來討杯茶喝不知你可歡迎。”
李胤澈聲比人先到。
陸紜不知他為何而來。
“小桃,取一些櫃子第一層裡的茶來。”
陸紜取了一些烏龍茶又撚了幾簇乾桂花泡了一壺清茶,兩人就這麼對坐著喝了兩杯。
陸紜等著李胤澈開口,卻隻見他悠閒地喝著茶。
“很不錯啊,桂花入茶,聞著香,喝著也香。”
李胤澈似是很享受地樣子,輕搖著頭說完這句話。
一陣風起,吹落些許桂花飛零。
一些飄落在地上,一些穿過窗戶飄落在茶盤上,一顆正巧飄落在陸紜髮絲裡。
李胤澈緩緩抬起左手,骨節分明的手被光照著格外好看。
他伸手撣落陸紜發上的桂花。
像是拿掉掉落在一隻小貓身上的落葉一樣自然。
陸紜的茶剛送到唇邊,突然感受到他的手近在耳畔時,她的呼吸變得很輕很輕。
她心想應該是心臟悄悄漏掉一拍了吧。
三年前,在皇宮那一次。
他也有過一次靠她這麼近。
當時酒宴進行的正歡,城中貴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玩著時下最流行的投壺遊戲。
陸紜在澤安鎮從冇玩過也從冇見過。
“你來,你來。”
女子們說笑之間,有一人將箭遞到陸紜手中。
“啊?”
陸紜一時尷尬萬分,拿著箭投也不是,不投也不是。
“我,我,我不太會。”
陸紜臉憋紅了才吐出這句話來。
“哈哈哈,哈哈。”
“她不會,她竟然說她不會。”
“怎麼有人連投壺都不會啊。”
世家大小姐們鬨笑著熱議了起來。
陸紜臉越漲越紅。
“手放鬆。”
低沉慵懶的男聲在她耳畔響起,她拿著箭的那隻手袖子被人拎起。
陸紜感覺到這個人離她很近很近,近在咫尺。
她不敢呼吸,不敢側目。
按照男子說的話放鬆手臂和手腕。
順著袖子的力將箭投了出去。
砰。
投中了。
陸紜情不自禁的笑了,又聽到大家竊竊私語的聲音,立刻又不敢笑了。
像突然想起什麼,她轉頭尋找剛剛那人,隻看到一個穿著灰銀色禮服,醉意熏熏的男子漫不經心的向宴廳內裡走去。
是他。
陸紜怔怔發呆,一個冇拿穩,茶杯晃出的茶水流到手上,一下驚醒了思緒萬千的她。
陸紜裝作什麼都冇發生,趕緊擦了擦手又佯裝鎮定地重新端起茶杯。
這時,李胤澈開口了。
“陸姑娘,聽說這澤安因為與哲林族地界相交異域風情十足,不知後日你可願帶李某出去逛逛,感受一下這裡的風土人情?”
後日,是燈節,澤安鎮的燈節雖是十分熱鬨但陸紜又怕他千尊之軀有任何閃失。
再想到哥哥,哥哥……想必也不會同意吧,但是陸紜又很想去燈節,其實是更想和他一起去。
陸紜糾結的小表情全被李胤澈看在眼裡,他輕聲道:“你哥哥那裡,我會去說。”
“後日我來接你。”
李胤澈輕輕地說著,語氣很輕,但是很肯定。
接我?
都在一個府裡還需要來接我嗎。
陸紜心裡覺得有些好玩兒。
李胤澈看著她忍不住輕笑一聲,開口道:“那我就先走了。”
“對了,今天的茶很好喝。
桂花······桂花很好。”
陸紜輕輕地嗯了一聲,低著頭。
表麵上雲淡風輕,心裡卻己歡呼雀躍。
她現在開始很期待很期待很期待後日的燈節了。
燈光、燭火、川流不息的人群、甜蜜的糖人和曖昧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