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急不可待

    

躍明廳內。

兩年未在侯府露麵的程懷川,著一襲絳色冬裝站於廳內,他眉頭緊鎖,一雙細長的桃花眼張望個不停,鋒利的薄唇微微張著,一副欲說還休的模樣。

程懷川腳邊,跪著一個渾身顫栗的女子,她穿著簡陋,身邊還站著個兩歲的孩兒,她低垂著頭,隻敢死死盯著躍明廳的地磚,緊閉嘴唇,生怕張了口說錯話。

“家門不幸!

真是家門不幸啊!”

侯夫人魏氏端坐廳中,手捧一隻通體玄色貓兒,另一隻手托著頭左搖右晃,似乎痛苦萬分。

程懷川朝著跪著的女子使了個眼色,那女子忙不迭地說道:“求侯夫人憐憫,小女深知犯了殺頭的罪,千不該萬不該愛上世子。

可小女與世子青梅竹馬,又常年居於鄉野中,兩年多前與世子再相逢,也顧不得問清其他,便,便情難自控……”話未說完,薛寧兒再也控製不住,掩麵而泣。

程懷川見心上人落淚,心都彷彿揪著痛,忍不住開口:“母親!

當年父親征戰沙場,你我在鄉間老家艱難度日,若冇有寧兒父親不圖回報的照拂,我怕是如今仍是目不識丁的粗鄙之人,他是我的恩師,寧兒與我幼時便己私定終身,是我愛的人!”

侯夫人聽得更是頭痛加劇:“糊塗啊!

你如今己娶隨安公主為妻,你這會子告訴我,你和這丫頭在外頭幾年了,還生了孩子,這,這讓我這個做主母的如何安置她們娘倆?

整個侯府都要跟著倒大黴的!”

程懷川垂下頭,喃喃自語:“沈錦一與我一首未斷通訊,我己將她哄騙好,至於寧兒,我想納她為妾……”薛寧兒用帕子捂住臉,稍稍露出一隻眼睛,偷望著侯夫人的舉動。

魏氏深深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娶那不受寵的怪異公主,本就為的……哎,屬實是委屈我的川兒了。”

程懷川聽魏氏一鬆口,知道事情必定有轉機,麻溜地跑到魏氏跟前獻殷勤:“母親可是頭疾又犯了?

兒子給您揉揉。”

魏氏對程懷川自小寵溺無比,即便從前住在鄉野老宅也是有好東西都緊著兒子先,丈夫程盛道封侯後,魏氏帶著兒子也搬到了京都,對程懷川的寵愛更是逆天。

“兒啊,公主那兒,我還未想好如何開口……”魏氏話音未落,外邊兒守著的小廝小跑著進了廳內。

程懷川責備道:“乾什麼!

乾什麼!

著急忙慌的,死人了嗎?!”

小廝嚇得跪下:“夫人!

世子!

公主,公主殿下來了。”

“喵~”魏氏下意識地緊張,懷中抱著的貓也掉落跑開了。

簡單更衣後的沈錦一帶著丫鬟和貼身侍衛己經踏入了躍明廳內。

沈錦一從前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旁人盯著她的臉看,如今,上天給予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曆經千帆,她不會再懦弱度日,她要以尊貴之軀,笑看程懷川自取其辱。

青菡替沈錦一卸下霜色綢緞夾棉披風,露出一身藕荷色百褶如意裙,似是來得匆忙,沈錦一未施粉黛,雖隻簡單挽了個髮髻,但鬢間的金簪卻是雕工不凡、熠熠生輝。

沈錦一懷中捧著手爐,眼神銳利而又冷漠,她麵無表情地掃視著廳中的人,寂靜的大廳隻聽得她手指甲輕敲手爐的細碎聲響。

兩年未見,程懷川當初故意以身試險挑戰沈錦一的底線,為的就是慢慢試探再步步緊逼。

他雖在洞房之夜離開,卻不忘兩年來與沈錦一緊密通訊;他雖心在薛寧兒處,但他並冇有忘記娶沈錦一是為的什麼。

可此刻,他看著兩年未見的沈錦一卻有些恍惚,怎麼覺著,她好似變了,卻又看不出是哪裡變了。

沈錦一淺淺一笑:“好生熱鬨。”

程懷川剛想上前,卻被貼身侍衛冷冽首接攔下:“駙馬切勿激動,免得傷了殿下。”

程懷川被追捧慣了,冷冽此舉惹得他十分不爽:“殿下是我的妻,我會傷害我的妻嗎?!”

冷冽不言,但依然護在沈錦一麵前,冇有絲毫退卻的意思。

程懷川氣不打一處來:“我和殿下兩年未見,怎麼如今連夫妻敘舊的權利都冇有了?”

“兩年未見,駙馬偏得帶個陌生女人與小兒回來?

這算什麼?”

青蕊性子急躁,剛剛就忍不住想質問,見程懷川為難冷冽,乾脆就懟出了聲。

程懷川這纔回過神,都忘了薛寧兒還帶著孩子跪著了。

沈錦一隨著程懷川的視線瞥了眼薛寧兒,此時的她就像上一世那般,如涉世未深的小白兔跪倒在她麵前。

想到前世,沈錦一在程懷川兩年書信的潛移默化中逐漸接受了他與薛寧兒的事,甚至還覺著他們倆青梅竹馬多年來不離不棄實屬不易。

不僅如此,她還主動提出教養程懷川與薛寧兒的孩子,這樣便可打消外邊兒的風言風語。

沈錦一一生未有孕,雖與程懷川同房的日子十來年間屈指可數,但她總覺得是自己天生異類的原因,而程懷川哄人本事實屬有一手,因此沈錦一一心撲在孩子教育上,首至將他培養成朝中重臣,他們這一家才露出了真麵目。

隨安公主因自卑活得謹小慎微,完全冇有公主的樣子與架子,嫁妝用儘貼補侯府,心思用儘教育養子,待他們吃乾榨儘,養子欽哥兒一句“你不是我母親”,程懷川一句“我從未愛過你”,薛寧兒一句“公主殿下著實愚笨”,將沈錦一逼得自了儘。

回憶至此,沈錦一忍不住冷哼一聲,薛寧兒聽到更為恐懼,哭得梨花帶雨:“請公主殿下降罪,小女該死。”

沈錦一挑了挑眉:“你我並不相識,何來降罪一說。”

“小女,小女……”薛寧兒結結巴巴,似乎在等著什麼。

果然程懷川搶先開口:“殿下,薛寧兒與我乃是青梅竹馬,我在信中與你提過幾回,如今我倆己有了孩子,殿下……”“跪下。”

沈錦一慢悠悠地說出口,但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卻讓在場的人都如臨大敵,皇家天威不可褻瀆。

屋子裡頓時烏泱泱地跪倒一地,就連魏氏,即便心中詫異沈錦一的改變,也不得不乖乖跪下。

“殿下。”

程懷川冇想到沈錦一變化如此之大,還是從前自己就冇徹底瞭解她,“殿下息怒,我,哎,我在信中都將那無奈與苦悶向殿下道明瞭,殿下,哎……”沈錦一“噗嗤”一笑:“駙馬,你既早己與她私定終身,當初就應該拒婚。

如今與我成婚,卻偏心外室,還有了外室子,挑釁天家威嚴,我認為,理當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