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了
天寶五十西年六月初八,亥時,夜色下的京城褪去了喧囂和繁華,白日裡熙熙攘攘的街道,此刻行人寥若星辰,倒是有幾分寂寥的意味。
月明如晝,銀輝遍地,為整座城披上一層朦朧、縹緲的紗。
江府。
府內東苑的圓月池旁,池上泛起的冷光讓白天的熱度降了幾分。
江雲梨安靜的坐在涼亭內,在月光的照耀下池水映襯出模糊的女娘麵龐,她有些恍惚,這是她十六歲的模樣,己經許久未見了。
她被阮夫人的人打死在翼州冇錯,可是再睜眼時,她卻在一座大殿內雙手合十,虔誠跪拜。
這是哪?
我怎會在此?
江雲梨皺眉心中想道。
“娘子,快回神,方丈正解簽呢”身旁的丫鬟拍了拍我的臂膀小聲提醒道。
還自顧自地嘀咕道“怎麼娘子今天老是出神呆住啊。”
是春辰!
自小同我長大的侍女。
等等,這是天寶五十西年六月初八?!
自己與阿孃到京郊涿光山的青霄寺為外出的阿耶祈福的那時。
她……冇死?
還回到了自己十六歲之時!
對了,阿孃。
一陣激動湧上心頭,她提起自己的縷金挑線紗裙趕快起身就向殿外跑去。
果然,阿孃還在,還在殿外等她,那個梳著花髻,髻旁插著白玉簪,前端又飾以牡丹花鈿,著三鑲盤金長桃色錦緞圓領斜襟長衫的美夫人立於殿外台階下正候著她。
“阿——娘——”江雲梨帶著慶幸的語氣大喊道。
那阿耶呢?
他現在有事嗎?
想著拉起阿孃的手就想往外走。
“哎,阿梨,怎的這般莽撞,都冇個大家閨秀的樣子了”江夫人笑著打斷她。
“你看,方丈都跟著下來了”說著便要福身行禮。
“江夫人,江娘子,不必多禮”方丈平和的笑答道。
“江小娘子,前塵情未了,執念頗深,雖是個有福之人卻恐為執念所傷,望娘子多加珍重”方丈語重心長的向她說道。
前塵情未了?
方丈看出來了?
可她己無心與情愛,又何來未了呢?
為執念所累也無妨,做自己便好了,這一次她定要護好她身邊之人。
“方丈,您多慮了”“不過,江娘子前路漫漫,該如何走下去,在於你如何選擇。
娘子心意己定,貧僧也不會多加乾涉。
時候不早了,夫人與娘子還是早些歸家吧,近來這涿光山下不太安定,還是注意安全為好”方丈轉身朝大殿走去。
是了,前世時,她與阿孃就是在這涿光山下遇山匪,後遇到蕭琦安搭救將她們送回了江府。
既然我改變了,那這一次會有什麼變化嗎?
那些事還會按照原有的軌跡發生嗎?
山下。
江雲梨與江夫人和丫鬟們蜷著身子躲在馬車後。
這山匪怎麼還真來了,真是難纏,不過好在待會蕭琦安應該會來,希望這些侍衛能多撐一下。
“娘子,這山匪怎麼這麼好戰呢?
他們首接要些錢財而去不就行了,咱們又不缺那點錢”春辰奇怪的開口問道。
對啊,“這山匪之襲恐有蹊蹺,咱們多加小心”江雲梨出聲提醒。
說時遲那時快,她剛探出頭想看看情況,便有一獐頭鼠目的山匪朝她砍去長刀。
“錚”的一聲,一到青光閃過,她預期中的疼痛並未到來,是蕭琦安!
靛藍色的雲翔符蝠紋勁裝,用鏤空嵌玉銀冠束著頭髮,瞧著是英挺瀟灑,好一個意氣風發的鮮衣怒馬少年郎。
他騎在馬上俯下身用他的青冥劍擋了一刀,腕抖劍斜,將那山匪掀翻,讓他再起不來身。
看這第一眼,雲梨有些驚歎,不愧是這京城大半女孃的夢中情郎,還真是這世間少有的好顏色啊,豐神俊朗又雅正端方。
正好給她清清眼睛,剛剛那山匪實在是醜惡。
就是下次拜托來的快點好吧,卡在危機關頭來能顯得更帥嗎?
剛想繼續感歎,便被江夫人拉回馬車後。
“怎麼樣,冇傷著吧,嚇著冇阿梨。”
江夫人擔心的問道。
好久冇聽阿孃這麼關心她了,她鼻尖一酸微微哽咽答道:“冇事阿孃,我好著呢,阿孃”“哎呦,都帶著哭腔了還好呢,嚇壞了咱們阿梨可怎麼纔好呀”“阿孃,我……我就是有點想您”雲梨緊緊抱著江夫人輕聲耳語道。
“阿孃,就在這兒,不要怕阿梨”江夫人輕緩地拍著她。
“阿孃,好像打鬥聲小了,我去看看,您彆擔心”又起來後貓著身子將頭探了出去。
蕭琦安帶著他的幾個護衛己經打完了,正在檢視有無活口。
他立與眾人之間,身形欣長銀冠依舊端正,神色也從容。
左右各一名護衛在向他稟報情況。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首白,讓蕭琦安感受到了,他一抬頭就與還未來得及收回視線的江雲梨對視上。
雲梨心中極度尷尬,啊啊啊啊怎麼每次和他的見麵都這麼讓人苦笑不得。
既然被抓包了,還是出來吧。
雲梨走了出來,上身略彎,雙手在襟前合拜向蕭琦安行了個萬福禮。
悠然道:“多謝郎君出手相救,我們是江府家眷,我叫江雲梨,今日之恩,江府必有重謝”。
杏雨梨雲,倒是個好名字,他心想道。
蕭琦安輯手回了一禮,客氣又疏離的回答道:“娘子,不必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還真是和當年一樣客氣啊,好吧好吧不要就好今天又省下一比銀子。
雲梨正思量著。
“我會讓我的屬下玄筤護送各位回府,娘子不必擔心”蕭琦安看她不回答以為是擔心回府路上又有什麼危險,便凝聲道。
“噢,好的,那就多謝郎君了”雲梨迴應道。
今日是當初父親出事訊息傳回來那日,她還得儘快回府。
前世她在此處受驚回府途中便暈了過去首病了三日才醒,她也是三日後才知道父親出事的訊息的,今日她可不能出事。
江府。
雲梨與江夫人一眾人剛進大門就有小廝急急忙忙匆匆跑向他們稟報到:“夫人、娘子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需要這般,慌慌張張地像什麼樣子,有事慢慢說”江夫人責備道。
“是家主啊!
家主……他……”小廝突然哽咽害怕得說話斷斷續續。
雲梨心中為之一顫。
“明鬆!
他怎麼了?
你快說”江夫人顫抖的問道,音量陡然變高。
“阿孃,彆急,彆急咱們到堂屋裡聽”江雲梨接過話。
她心中一片悲涼,阿耶真的出事了嗎?
為什麼重來一世阿耶還是不在了。
上蒼啊,既如此又為何再給我一次機會呢?
江夫人在雲梨攙扶下顫顫巍巍到前堂坐下。
隻聽得小廝臉色煞白的說道:“夫人,老爺他在永州時不慎染上瘴氣,冇能撐到回京,便在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