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 作品

第4章 4

    

我傷得太重。

裴直將我放在彆院養傷,自己時常忙得不見蹤影。

直到一日,我端著湯盅,抓住時機想要與裴直拉近距離,他卻輕描淡寫的指著桌案上厚厚的一摞書,說:「三個月的時間,將這些讀完。」

我愣住。

拿起最上麵的那本,上麵赫然寫著“《戰國策》”。

而裡麵密密麻麻的勾畫與解釋,每一個字都那樣刺眼。

這是裴直寫的嗎?

「可這些,並非世家女子和後宅婦人該看的書。」

「女子該學的,是管家,相夫教子,為夫君開枝散葉。」

裴直不置可否,「所以,便將所求一次又一次寄托在旁人身上?」

「還是你就這般相信孤不是第二個崔慎,日後回京之時不會為了皇位將你再送給旁人?」

「徐懷月,若需依恃他人者,便有了強權與弱勢之分,有索求與犧牲的關係,意味著你永遠低人一等,將性命置放在旁人手中的滋味你還要再經曆一次?」

我聞言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直視裴直的眼睛。

一想到自己自作聰明,以為爬上裴直的床,出賣自己的身體便可以脫離崔慎,幫助徐家,如今想來是如此羞愧難當。

在彆人的屋簷下躲雨借他人之力解決眼下困局,無疑是飲鴆止渴。

裴直讓我看的不是書,而是告訴我。

自泅自溺者唯有自救。

我於是坐下來,翻開這些我從未接觸過的天地,鼓起勇氣問他:「殿下為何不直接幫我殺了崔慎?」

裴直那日冇有回答。

而三月後,通判夫人徐氏最終死在了義陽郡府衙的酷刑之下。

與此同時,查辦河東六郡貪墨一事的太子裴直回京,身邊多了個出身江南,極度寵愛的妾室。

裴直的後院比起其他皇室子弟要簡單一些。

除我之外,隻有太子妃馮若亭和兩位皇帝和太後塞進府中的侍妾。

從東宮的宮人口中,我得知,馮若亭的父親便是害死我叔父,讓徐家舉族流放的那位尚書大人。

入府時,我本該按例去同馮若亭敬茶,可裴直卻說:「不必,冇什麼事不要在她麵前走動。」

我畢竟做過一府主母,從小阿孃教得便是我該如何管家,過去崔慎納妾,小妾便是有孕在身亦要拜見。

對裴直的話,我猜疑裴直知曉我叔父與尚書的舊怨,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甚至阻止我與馮若亭見麵?

是不想讓我傷害馮若亭嗎?他想保全她,為何又提出納我為妾?

往下,我想到的都是陰謀,推測我與裴直露水情緣一場,哪裡抵得過正妻帶給他的榮光與利益。

對裴直生出的那一點猶如落水之人遇到救命浮木般的好感,被兜頭潑下一盆冷水。

直到次日,裴直上朝,幾個丫鬟婆子將我帶到太子妃馮若亭的院子裡罰跪。

上首的馮若亭高高在上發了話:「你可知罪?」

我心中惴惴:「不知妾身何錯隻有?」

馮若亭聽了後冷笑一聲,不緊不慢的撥弄茶盞,對我發了難。

「“妾身”?」

「徐懷月,你當真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是誰?放著當家主母不做,反而不知羞恥,爬上太子床榻。」

「不如,你求求本宮,莫要將你的行徑告知你的父兄?」

聞言,我麵色一白。

轉念一想,在義陽郡時裴直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替我養傷和處理痕跡,就算她訊息靈通,也不能這麼快查到我的身份。

於是我施施然裝傻道:「妾身的的確確不知曉“徐懷月”是何人。」

「更不知與她究竟是何等相似,就連“阿月”這個名字,也是太子殿下初遇妾身之時失神,隨後賜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