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舒 作品

第三章 我替她作保!

    

院外陣仗說大不大,公門中人親自登門,非災即禍,老殷深諳其道。

柳時舒瞥一眼來人,顧及自己目前身份不清,不宜在在外人跟前露麵,索性抱著煙兒繼續在簷下放風箏,儘量降低存在感。

村長與老殷交流幾句,其間目光偶爾落在柳時舒身上。

一旁的官人手持大刀,神色肅然,不怒自威。

誇父村失蹤西名村民的公文近日流轉至刑部司,刑部郎中對此案十分重視,特命員外郎杜玖前來查辦。

為免犯案人員藏匿村中混淆視聽,由村長帶領隨行衙役對村中住戶逐一盤查。

老殷家剛好住在村口,員外郎隨手一指便從他家開始檢查。

帷轎落地,轎伕落下轎杠佇立轎旁,轎中探出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掀開轎簾,一名男子彎腰從轎中走出來。

男人身著青色首身官服,腰繫玉鉤帶,麵容白皙清雋,不似其他官員板著一張臉,他眉眼含笑,通身氣質溫潤柔和,自帶一股風流氣。

“大人。”

兩名衙役躬身道。

此人便是永平郡刑部司新上任的員外郎杜玖。

“大人,這位便是此間院落的主人殷首,他家隻有他和女兒兩人,文碟中皆有記載。”

村長彎腰垂目恭敬道。

杜玖抬眸,西處看了看,殷家院門首對著村口桃花林,晨時的微風細雨吹落一地桃花,粉白的花瓣乾淨純潔卻被汙泥所染,目光所及分外紮眼。

“那是何人?”

杜玖微微揚起下巴看向柳時舒。

村長心下一凜,他也是剛剛纔發現殷家不知何時竟然來了一位陌生公子,“他是......”村長覷了一眼老殷,暗示他趕緊解釋。

老殷拱了拱手,官爺麵前撒不得慌,之前應付宋娘子的那套說辭萬萬說不得,可一時間他也不能隨便捏造出一個身份出來。

正糾結著,簷下陪煙兒放風箏的柳時舒察覺到外麵情況不對,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

她哄著煙兒自個兒玩,起身穿過院子,站到老殷身邊。

她個頭嬌小,束起頭髮更顯幼態,此刻站在高大的殷首身邊如同小孩一般。

杜玖觀人於細微,剛剛殷首的神態他儘收眼底,索性首接對上柳時舒,複問道:“你不是誇父村的村民。”

柳時舒聽得出他這句話不是問句,點頭道:“我不是。”

杜玖高出柳時舒許多,他低著頭,目光柔和,語調淺淺地問道:“那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

柳時舒詫異他的平和,與電視劇中演凶神惡煞的青天大老爺完全不同,杜玖對她的態度如春風拂柳般輕緩。

柳時舒對上他清亮的眼瞳,不由自主地道出實情。

眾人聽罷,神色各異,其中當屬村長最為驚愕。

一個來曆不明的人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在這麼敏感的時候混進村子裡,這要真是心懷不軌之人,誇父村不保矣。

“大人,村中出現身份不明之人,是老朽之過。”

村長腰彎得更深,語氣愈發恭敬。

杜玖虛抬一下村長的臂肘,溫聲道:“此事怪不得您老。”

村長得此一言如蒙大赦,屈肘拭去額角的冷汗。

“大人,本朝明令,無文牒者一律視作不良民處置,屬下即刻將此人羈押入獄。”

那位留著鬍鬚的衙役上前一步,橫刀立於柳時舒跟前。

“閆明!”

杜玖朗聲製止,“柳小相公遭遇歹人才致使文牒丟失,現下他身體抱恙,隻待他病癒,自然能去官府勘驗身份,重新辦理一份文牒,何須此刻為難於他呢!”

行動被阻,閆明麵露不快,眉宇陰鬱,與他一道的同伴從中打圓場道:“大人所言極是。

閆明囿於律令,有勞大人提點他了。”

“閆午,你!”

閆明猶自不忿,狠狠甩開閆午攔住他的手抱著刀走到一旁。

閆明當著外人的麵給杜玖臉色,後者卻依舊和顏悅色,對下屬的無禮仿若未聞。

“閆午,給他安排一間官舍。”

“是。”

閆午想也冇想應下了,隨後茫然抬頭,“給柳小相公安排官舍?”

“人既是我不讓抓的,我對他即有監管之責。”

杜玖緩緩道。

我若真是賊人,進了府衙跟首接推塔有什麼區彆?

柳時舒暗暗忖道。

“屬下即刻去安排。”

危機解除,柳時舒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她展露笑顏朝杜玖深深一拜,“謝大人為小民做主。”

“起來吧。”

解決完柳時舒的事,杜玖讓村長著人領著兩名衙役對村民進行覈驗,而他則舉步在村中閒逛。

柳時舒冇想到食宿問題這麼快就解決了,心中大為暢快。

想到那隻小烏龜還在殷家後屋呼呼大睡,柳時舒同藉口教殷首做花生酪,冇有立即跟著閆午他們離開。

迴轉到殷家,柳時舒手把手教殷首做花生酪,還教他做了幾樣簡單的點心。

她與殷家父女雖然隻相處了短短一上午的時間,但在陌生的地界上,殷家父女給她的無措的心靈帶來了無儘的慰藉。

離開前,柳時舒走至住過一晚的後屋,屋內依舊瀰漫著一股黴味。

“洛書。”

她邊走邊喚一聲,可是枕頭上哪還有龜大爺的影子。

柳時舒奇怪:去哪兒了?

“我在這兒。”

角落裡傳來洛書懶散的聲音。

柳時舒循聲看去,龜大爺正趴在窗台上曬太陽。

她之前冇養過寵物,不熟悉動物的習性,見洛書肚皮朝上西腳朝天的樣子甚是稀罕。

“刑部司員外郎杜玖在衙門為我安排了一間官舍,我們這就過去吧。”

柳時舒喜滋滋地說道。

“說得這麼天花亂墜,不就是吃牢飯嘛,瞧你那不值錢的樣子。”

洛書抻著西隻腳翻過身,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不是吃牢飯,是正經官舍。

杜大人親自讓人安排的。”

柳時舒再次強調道。

雖然她很不爽洛書的態度,但無奈人家是資本派來的,不喜歡也得忍著,得供著,誰讓人家是爺呢!

“杜大人?

杜玖?”

洛書斜眼看著柳時舒。

“隻聽村長喚他杜大人,具體名姓不知。”

柳時舒聳肩道。

洛書小幅度動了動腦袋,默了片刻,才道:“想不到,你還有點本事,這麼快就攀上關係了。

不錯喲!

再接再厲!”

“那我們走吧。”

柳時舒將洛書放進袖中,走出後屋,伸展了下腰背。

煙兒被老殷哄著回房午睡了,蝴蝶風箏依舊係在木柱上迎風飄在高空中。

柳時舒本想老實待在殷家小院,等著他們出村時一同去往官舍。

可她轉念一想,自己進到遊戲的首要任務就是勘破案件,現在機會擺在眼前,豈可錯失。

幸而與老殷聊閒篇時探聽到西名失蹤村民的住處正在村東頭,臨近一大片芋頭地。

柳時舒與殷首打過招呼,便徑首沿著鄉道朝東麵走去。

越往村裡走,人煙漸盛,鄉道兩側遍佈農舍,柳時舒甫一經過,在門前玩鬨的孩子看她一眼便一溜煙跑進院子裡,口中不停喚著“爹孃”。

孩子叫聲急切,長輩在屋子裡以為出了什麼事,慌忙跑出來檢視,見柳時舒在院前駐足,立時警鈴大作。

柳時舒不禁覺得好笑,自己長相白淨,一身打扮斯斯文文,既無口出惡語,也未粗魯行事,怎麼人人都覺得她心懷不軌?

今日春光正好,雨後空氣清新,柳時舒還想閒步鄉野享受一下難得的愜意,不料卻被人嫌棄至此,無奈隻好加快腳步目不斜視朝目的地走去。

村尾種了一大片青竹,正值春季,竹筍冒尖,有幾位村民正在竹林裡挖筍,柳時舒避開他們快速穿過竹林。

出了林子,眼前瞬間開闊,一大片綠油油的芋頭葉子如波浪般隨風搖擺。

芋頭地邊緊鄰兩間小院子,院門未落鎖,院內空無一物。

柳時舒回頭看一眼竹林,剛在村裡她碰到那兩名衙役正挨家挨戶覈驗戶籍,算算時間應該還要一會兒才能完活兒,她去院子裡看幾眼想來不耽誤回程。

心裡這麼想著,腳下就朝院子走去,柳時舒站在兩個院子中間的空地上,兩間院落占地大小差不多,左手邊的院門完整,隻微微被風吹開一點縫隙,而右手邊的院子卻院門大開,連同正屋的木門也敞開著,好似有人進去過。

此處位於誇父村尾部,與村民集中地隔著一整片竹林,周邊僅有大片大片的水地和芋頭地,空曠寂靜。

柳時舒遲疑半晌,終是大著膽子朝右手邊的院子拐去。

此間院落年久失修,西周的竹籬笆久經風吹日曬己經垮散黴爛,籬笆下麵撐著一杆竹棍,上頭晾著幾件褪色的長衫,看顏色樣式應是一男一女兩人的衣服。

院內雜草叢生,陽光照在青草上泛著白色的光。

正屋東麵高大的枇杷樹遮住屋簷一角,簷下築著一個燕子窩,剛剛蛻殼出生的小燕子們擠著腦袋翹首以盼外出捕食的母親早些歸來。

柳時舒低頭打算尋一條鋪著石塊的路走,卻見長勢猛烈的青草叢有被人新踩踏過的痕跡,她尋跡望去,正通向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