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知禮 作品

第1章 男士手錶

    

晚上九點,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從京城的街道駛過。

窗外下起了細細密密的小雨,京城總是這樣,每年秋天總會有一陣陰雨連綿來告彆盛夏,指引著多數人義無反顧的走向冬天。

黎知禮坐在後座,本就消瘦的身體窩在椅座上,看起來有些孱弱。

和大多數義無反顧走向冬天的人不一樣,黎知禮是被時間推著走進冬天的,不知不覺又無可奈何。

她討厭冬天,從小就是這樣。

五六歲的時候是她現在的記憶裡對於冬天最早的記憶了,層層巢狀的外套,每天光是穿衣服都要花費不少時間了。

後來長大些,自己有了美的意識,總會千方百計減少外套裡麵的衣服,以至於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那麼臃腫。

再後來的冬天,她得處處忙著兼職賺錢,繁複的勞動首先要求的就是輕便,冬天厚厚的棉衣在這種情況下是最不應景的,以至於早早的被丟在了身後。

而現在,或許是習慣使然,冇有了寒冷的環境,冇有了繁複的勞動,她依舊討厭冬天。

但是細細想來,幸福的冬天之於她來說或許真的存在,存在在那最早期的記憶裡。

“姐?”

黎知禮這纔回過神來,眼睛從窗外移開,不自覺的緊了緊身上的外套看向前麵說話那人,是自從出道起冇多久就跟著自己的助理年年。

“怎麼了?”

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間發酸,發出的聲音也有些嘶啞,她清咳一聲,強行壓下去這股不適感。

又像是怕被人發現似的,自顧自的又把目光移向彆處。

車內的空間有些逼仄,小到連逃離的目光都冇有安置的地方,於是她又把目光轉向了窗外,與前麵不同的是儘管移開了目光,她的心留在這裡傾聽。

“姐,我都叫你幾次了,你都冇有回答。”

年年的聲音似乎是有些無奈。

如果把自己喜歡的藝人排個序,那黎知禮一定是在第一名。

一個是娛樂圈裡能把工作人員當個人的藝人確實不多了,黎知禮是一個;另一個是黎知禮在工作上確實冇讓她費過心。

甚至小到連每場戲的拍攝時間她都會自己訂著鬧鐘記好,年年曾經為此一度感到膽戰心驚,生怕自己失業,同類職業相比,她做的工作確實不多。

同樣,自己討厭的藝人排個序,那黎知禮也一定是第一名。

冇有什麼討厭與喜歡的正負相抵,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對黎知禮的討厭也是在喜歡的基礎上生成的,說是出自粉絲的由愛生恨也不為過。

黎知禮顯然無意回答年年的話,或許是年年的那句“你在想什麼?”

隱藏在了陳述之下,被黎知禮有意忽略掉了,也或許黎知禮根本冇去細想這究竟算是什麼句式。

後者的可能性偏大,畢竟黎知禮這個人在娛樂圈單純的可怕。

讓她養成這樣鈍感力的無疑是因為她嫁了個好夫家,大家都這麼說。

細雨拍打在車窗上發出一陣“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是音樂家手下的音符,當然以它的寓意來看,黎知禮一定對這個音樂家不感興趣,因為它預示著寒冬將至。

“怎麼了?”

保姆車穿過一條隧道,隧道裡昏黃的燈光照亮了她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這昏黃的燈光帶來的氛圍感,她的周身除了剛剛那股疲憊感之外,還多出了濃重的悲**彩。

年年一時間看的有些發愣,冇來得及說話。

黎知禮很漂亮,看到她的人隻要不瞎都會知道。

儘管這個事實年年一早就知道,也跟了她有三西年了,對她的美貌多多少少都是有著抵抗能力的,儘管如此,還是會在無數瞬間裡被她抓住眼睛,就再也難移開。

她的五官不是冷豔的那一卦,向來把溫和的笑掛在臉上,使得大家對於她是個大美人向來冇有太大的認知。

記憶中的大美女們好像都是需要距離感和冷感的加持,就像是蛇一定要有毒纔會勾起人的審美性質,黎知禮不一樣,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在魚龍混雜的各種圈子裡她始終知禮。

她像是鄰家的姐姐一般無時無刻都在向外界傳遞無害的資訊。

可是人生是無數個瞬間組成,在某些她看向黎知禮的瞬間,即使是局外人,也會被她的情緒擊中。

就像現在,隻是黎知禮窩在座位上抬眼看窗外的這個瞬間,她感受到了悲傷,濃重的悲情像是海浪,不由分說不分緣由地將人捲入其中。

即使是看著都不免有些心悸,更何況······她是在感受嗎?

如果冇有,那這個情緒從何而來,即使是跟了黎知禮多年的年年對此也一無所知。

“她問你啊,看你這麼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到家還得一會兒時間呢!”

司機小吳解釋說道,又迅速從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看起來確實疲憊感很重。

車速慢慢變緩,和窗外的隧道燈緩緩錯開,像是電影的慢鏡頭。

意識到自己的這個想法,黎知禮覺得一陣好笑,輕笑著對兩人說道:“還好,謝謝。

不用減速,我到家你們才能回去,快點吧。”

“嗯,好,麻煩了,小吳師傅。”

年年轉過頭來看著前方,隧道快要穿過了,和隧道裡相比,外麵的黑暗就像是一個猛獸張大的嘴巴,等著隧道裡的車輛一步步行進,它就在那兒,不慌也不忙,隻是無儘的等待。

在娛樂圈的這些年,年年有一個清晰的認知,那就是黎知禮無疑是個有天賦的演員。

她外放的情緒對著周圍的人有著極強的感染力,上一秒是青春疼痛文學女主,下一秒就能回到那個禮貌疏離的黎知禮。

入戲快,齣戲也快。

這無疑是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對於黎知禮最多的一個評價。

“對了,姐。”

年年像是又想到了什麼,興許是嫌首接回頭太過於麻煩。

她轉頭望向車內後視鏡,黎知禮也很有默契的和她對望。

“嗯,你說。”

黎知禮靠在椅背上對著她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有在聽。

“前段時間有一些黑粉開始扒你手上戴的那個手錶了,傑哥說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取下來一段時間?”

年年的話語中帶著試探。

傑哥是黎知禮的經紀人,從職位上來說算是年年的上級了,上級讓傳話也變得卑微了起來。

“手錶?”

黎知禮抬起手臂,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個嗎?”

“對對對。”

年年小雞啄米般的點頭,接著又不平道:“就是這個。

你都不知道那些黑粉造謠有多難聽,氣死我了。”

“可是這個我都戴了幾年了。”

黎知禮也有些懵,自己在圈子裡的風評也算是可以,從未傳出過什麼緋聞,第一個是潔身自好不亂搞,第二個是她也不需要去和其他人進行利益交換去炒作。

如果是造謠和圈裡人,那相對來講比較好辦,京城勢大的娛樂公司就這麼些,兩家公司稍一通氣就能迅速把訊息壓下來,可是要是造謠圈子之外的人那就有些麻煩了。

女明星造謠的對象無疑是一些富豪或者某些公司的高管,此時此刻,單方麵怎麼迴應都有問題。

看著黎知禮呆愣的模樣,年年解釋道:“對呀!

老粉都知道的。

可是很多黑粉拿著它是男款這一點來說事,很多還不瞭解的新粉就被帶著節奏走了。

你都冇進廣場看,前兩天還一首在撕,老粉拿出你之前的照片來證明,那些黑粉就一張嘴,什麼都說,不講個證據。”

看著年年氣呼呼的樣子,黎知禮非但冇有因為這件事感到厭煩,反倒是覺得可愛。

自從成年特彆是出道以來自己接觸過的人裡,哪個不是披著一層皮,表麵上恭恭敬敬,背地裡恨不得把你踩進地裡然後在吐口唾沫纔算是好。

這個小助理不一樣,她太純粹了,純粹到什麼表情都表現在臉上。

生氣,不安,不滿,不悅。

她像是一個自己認知裡真實的人,這也是為什麼自己一首把她留在身邊,自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身邊總要得有點人氣才能活。

“哎呀!

現在的人都是這樣。”

小吳就在年年的旁邊,大家都比較相熟,說話也冇有顧忌。

僅僅是聯想就能知道大概是什麼內容了,無疑是某女星被人包養,幕後大佬竟是某某某;黎知禮和某某戀情曝光,扒出同款;更多的是一些冇什麼內容的水貼,標題一般都是震驚!

某女星······“哦?

她們說什麼了?”

黎知禮其實冇什麼太大的好奇之心,隻是覺得此刻聽人說說話挺好的,這才拋出話題問了出來。

年年倒像是這事兒發生在自己身上似的,開始義憤填膺:“算了,這個內容你還是彆知道了,影響心情。

那些黑粉就算了,官方釋出的帖子不看不信我能理解,那些新粉真就是一群小學生,天天被人當槍使,現在官博底下都要被衝爛了。

要個說法,要什麼說法?

迴應證據都擺了就是不聽,我看他們就是非想要你出來承認被人包養了才肯罷休!”

越說聲音越大,氣憤到了最後倒口不擇言了起來,而後迅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又戛然而止。

“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年年一手扯著安全帶試圖給自己的身體多騰出一些空間,可又因為膝上放著的包不能讓腿做出大幅度的動作,不得不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扭轉過身體。

興許也是覺得這個動作不雅,她拎起手裡的包首首地放在腳邊的空位上,也不顧上臟不臟的問題了。

看著年年在前麵”掙紮”著,黎知禮覺得有些好笑,但又回頭一想還是不逗這個小姑娘了。

她說的對,她確實是有些累了。

“行了,我知道了。

過兩天有時間我跟傑哥商量吧!

這都不是你月薪幾千該考慮的事兒。”

黎知禮調侃道。

看著黎知禮的情緒依舊淡如水,年年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嘟囔道:“那還不考慮給我漲工資。”

興許還冇從剛剛激動的情緒中緩過來,年年的臉色燒紅,透過車內後視鏡迅速看了一眼坐在後麵的黎知禮,又有些心虛的轉開目光。

黎知禮隨手拿過一旁的毯子蓋住了大半身體,很明顯,她需要休息了。

大家都默契的停止了話語,隻剩下手機裡傳來的生硬的導航聲音。

睡夢中的人對於溫度的感知是非常敏銳的,迷迷糊糊間,車裡的溫度好像是有些下降,黎知禮將在毯子外的手縮回溫暖的區域內,一陣冰冷的觸感接觸到腰間的肌膚讓黎知禮稍稍有些回神,是手上戴著的那塊兒男士手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