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說書人
“上回書說到：數百萬年前，混沌初開，世界一片混亂，父神盤古開天辟地，點化六位弟子成為戰神，隨他征戰八方、教化眾生，立下了創世之功。
父神涅槃之際，世界再次陷入混亂，父神以神之軀分劃六界，便是：神、仙、妖、魔、人、鬼六界，又以全部的元神之力將世間生靈分置六界之中、命六位戰神分彆鎮守管轄，這便是六界的創始……”“打住打住！”
一位手拄梨木柺杖的白鬍子老人道：“小花妖，我們是來聽咱們新任妖王的故事，你怎地總講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
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正講的津津有味的小花妖被打斷了話也不惱，桃花般粉嫩的麵容上滿是笑意：“樹妖爺爺彆急呀，且聽我慢慢說來。”
坐在一旁的俊秀少年打了個哈欠，斜睨著一雙漂亮的狐狸眼道：“三天了，你纔講完混沌初開的上古大戰，到如今還有好幾十萬年的曆史，你得講到什麼時候去？”
小花妖一邊陪笑一邊道：“狐妖哥哥好不講理，難道我前幾天的上古大戰講得不好嗎？”
少年輕嗤一聲不想理她。
他身旁的白衣少女也不滿地嘟囔著嘴道：“你的故事雖然講得好，但我們是因為你自稱來自萬妖宮，而且親眼見過新任妖王的繼任大典，這才收留你在此講故事的！”
“梨花妹妹聽我說呀……”小花妖安撫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打斷。
“妹妹彆聽她花言巧語了！
她肯定是在騙我們！”
另一位白衣少女鄙夷地看著小花妖：“不過是個流浪至此的小花妖，法力低微還不如我們姐妹二人，怎可能來自萬妖宮、還參加過妖王的繼任大典？
我看呐，就是個騙吃騙喝的傢夥！”
聽她這麼說，其餘眾妖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小花妖被罵了也不惱，依舊討好道：“梨花姐姐彆生氣嘛，俗話說天有天道、妖有妖道，咱們同為花妖一族，我豈會騙你們？”
梨妖姐姐橫眉冷對：“那你老實交代，你到底是誰？
因何來此？
又為何不肯走？
來了幾日了，連真名都不敢說，你究竟意欲何為？”
咄咄逼人的質問讓小花妖一時顯得有些委屈，她笑容淡下去的瞬間，連眉心漂亮的赤金紅痣也變得黯然失色了：“我冇有名字，但我真的是萬妖宮後花園裡的一朵小桃花，化形之日恰逢新妖王的繼任大典。”
樹妖爺爺吹了吹鬍子：“萬妖宮乃妖界命脈所在，妖氣最是精純強盛，妖族眾妖無不心嚮往之，你既是宮中天生地長的花妖，又怎會甘願離開萬妖宮、千裡迢迢來到這偏遠的離山？”
狐妖少年往旁邊的樹乾上一靠，譏諷道：“怕不是在妖王的繼任大典上闖了禍，被打出萬妖宮的吧？”
小花妖頗有些被戳中痛處的無奈：“唉，好吧，告訴你們也無妨。
其實，我初次化形之時不慎撞倒了妖蛇族敬獻給妖王的賀禮，妖王盛怒，我怕死，所以逃了。”
梨妖妹妹嗔怒道：“你胡說！
既是初次化形、那便是無心之失，妖王殿下那般大度的人纔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狐妖少年斜眼看她：“你撞到了什麼寶貝？”
小花妖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答道：“妖蛇公主，柳珺。”
“什麼？！”
眾妖大驚，妖蛇一族敬獻給妖王的賀禮竟是柳珺公主？
雖說妖族生性風流，敬獻美女這種事情雖不至於大驚小怪，但這種場景必然十分香豔，貿然被這小花妖打斷了，不止妖王麵上無光，柳珺公主和妖蛇一族更是顏麵掃地，恐怕他們二人確實恨不得殺了她……梨妖妹妹震驚之餘卻是紅了眼眶：“你騙人！
妖王殿下纔不是好色之徒……定是你騙人！”
小花妖再次歎了口氣：“梨花妹妹怎知他不是？
那妖蛇族的柳珺公主可是六界之中出了名的美人，長得當真是嫵媚動人、勾人心魄，妖王殿下喜歡得緊呢！”
梨妖姐姐斥道：“大膽小花妖！
竟敢胡亂造謠、汙衊妖王的名聲！”
梨妖妹妹附和道：“對！
你就是胡亂造謠！
妖王殿下還是王子的時候曾來過離山，我們都見過，這世間怎可能有能讓殿下動容的女子？”
“為什麼不可能？”
小花妖反問。
“因為……”梨妖妹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張絕世的容貌，臉頰浮上一層紅暈、有些羞怯道：“殿下自己便生得六界之中第一的美貌，那位柳珺公主再美，跟殿下比起來也定然黯然失色！”
小花妖像是一驚：“原來你們真的見過妖王！”
狐妖少年鄙夷到：“所以，你就彆在這兒招搖撞騙了，冇人會信你的。”
小花妖愣了愣，隨即又恢複了一開始的笑容，繼續說書的口吻：“看來，諸位還冇有聽說過妖都近來流傳最盛的一句話。”
“什麼話？”
梨妖姐姐警惕地看著她，隻覺得她定又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小花妖啪嗒一聲打開手中的摺扇，眉眼一笑：“鐵打的萬妖宮，流水的美嬌娘。”
“這是什麼意思？”
狐妖少年問。
小花妖笑道：“字麵意思。
如今的萬妖宮夜夜歡歌、伺候妖王的美女換了一批又一批……咳咳，你們口中的妖王殿下當真是豔福不淺呢！”
“你！
你胡說……”梨花妹妹被她氣得快要哭出來。
梨花姐姐氣急，抬手便要打她：“我打死你個胡言亂語的小花妖！”
小花妖連忙抱頭躲開：“等一下！”
梨妖姐姐舉起的手停在半空，怒道：“你還有什麼好說？”
小花妖想了想抬起頭來：“是你們讓我講妖王的故事，我說了你們又不信……既然你們見過妖王，不如換你們來說說你們見到的妖王是什麼樣的？”
梨妖姐姐翻了個白眼，懶得跟她廢話便要繼續動手。
樹妖爺爺卻是伸出柺杖攔住了她，對小花妖說：“既然如此，老夫便跟你這小花妖說上一說。”
梨妖姐姐難以置信：“爺爺，這小花妖千裡迢迢來此不知是何居心，可彆著了她的道！”
樹妖爺爺道：“無妨，這小花妖法力低微，在離山翻不出什麼浪來。”
小花妖連忙拱手將他迎上位置，然後笑道：“樹妖爺爺說得是，我不過是一朵剛化形不久的小妖，除了有點八卦、並冇有什麼壞心思！”
狐妖少年對蹭到自己身旁坐下來討酒喝的小花妖很是不屑，被她奪走的酒壺也不要了，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與她拉開距離。
小花妖卻是對他的嫌棄之色置若罔聞，舉著酒壺笑了笑：“多謝狐妖哥哥！”
狐妖少年聽她叫自己狐妖哥哥隻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扭頭不再搭理她。
樹妖爺爺開始講到：“離山山脈乃是妖魔兩界的結界所在，兩百年前結界出現動盪，先妖王命容韞殿下前來檢視，便是那時，我們有幸見到了容韞殿下。”
小花妖嚥下一口酒，奇道：“哦？
離山結界離此處尚遠，容韞殿下怎會在此處落腳？”
梨妖妹妹搶先道：“因為殿下的好友在修補結界的過程中受了傷，所以殿下帶他來此處休養。”
“殿下的好友？”
小花妖坐首了些。
“冇錯。”
樹妖爺爺點點頭：“是仙界的洛羽仙官。”
小花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嗬，原來是他啊。”
狐妖少年扭過頭來：“怎麼？
你認識他？”
小花妖喝了一口酒笑道：“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那會兒我尚未化形，在枝頭上看見他們二人在花園裡吵架來著。”
“吵架？”
眾妖顯得十分驚訝。
梨妖姐姐道：“你又胡說！
殿下和洛羽仙官情同手足，感情可好了，怎會吵架？”
小花妖聳聳肩表示不知道：“隔得遠，我雖冇聽見他們吵什麼，但我看見洛羽仙官砍了妖王一刀。”
“什麼？”
眾妖又是驚愕萬分。
梨妖妹妹叉腰怒道：“你胡說得冇邊了你！
洛羽仙官怎麼可能會傷害妖王殿下！”
小花妖不解：“為何不會？
親兄弟都可能反目成仇，他們一個是仙、一個是妖，縱使做了一段時間朋友，那情義又能有多牢固？”
“真是庸俗！”
梨妖妹妹罵了她一句，隨後道：“反正，洛羽仙官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妖王殿下的！”
小花妖被罵了也不生氣，笑著邊喝酒邊道：“你們看，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那你們繼續？”
“你懂什麼！”
狐妖少年道：“洛羽仙官在離山結界便是為了救殿下才受了重傷，差點兒連命都冇了。”
小花妖不再插話，認真的聽著。
狐妖少年繼續說：“洛羽仙官在此養傷的那半年，殿下寸步不離地守著他，連喂藥餵飯都從不假手於人、親自伺候，二人談笑風生、惺惺相惜，當得是獨一份的知己。”
“知己……是這樣的嗎？”
小花妖忍不住失笑，前仰後合了一番道：“他二人莫不是有斷袖之癖？”
“呸！”
梨妖姐姐怒道：“再胡說小心我撕爛你的嘴！”
小花妖嚇得癟癟嘴：“誒，彆彆彆！
梨花姐姐我錯了！
妖王殿下身邊美人不斷，怎可能是斷袖？”
梨妖姐姐冷哼一聲：“算你識相！”
隨即又覺得她話裡有話，諷刺妖王是好色之徒，又氣得跳腳。
小花妖酒喝得有點兒快，粉嫩的臉頰染上了紅暈，眼神也有些飄忽，嘴上卻還不忘打趣道：“嗷，我知道了！
那就是洛羽仙官是斷袖！
表白不成反被羞辱，所以惱羞成怒砍了妖王一刀！”
“你這個……”梨妖妹妹氣急，都找不到詞罵她了，剜了她一眼：“收起你那些齷齪心思！
誰說洛羽仙官是男的？”
“什麼？”
這下不止小花妖了，在場的所有妖精都嚇了一跳。
梨妖姐姐拉住妹妹問：“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梨妖妹妹當下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捂住了嘴。
小花妖大笑：“誰不知道洛羽仙官是南華殿武昌君座下專司法器的弟子？
武昌君從不收女弟子，南華殿更是連個小動物都找不到雌性，洛羽仙官怎可能是女子？”
梨妖姐姐警告妹妹道：“妹妹不可胡言。”
狐妖少年疑惑地打量了小花妖一眼：“你一個剛化形的小花妖，對仙界的事情倒是知道得清楚。”
小花妖得意一笑：“那當然，我是開在萬妖宮裡的小桃花，聽過、見過的秘密可不少！”
沉默許久的樹妖爺爺突然問：“洛羽仙官當初在離山便愛坐在這裡給大夥兒說書解悶兒，小花妖，你這說書的本事可是跟洛羽仙官學來的？”
小花妖抬頭看了看樹妖爺爺，眼神裡己經有了些許醉意：“是的，洛羽仙官在萬妖宮時也時常在花園裡給小妖們講故事，我聽得多了就會了。”
樹妖爺爺看著她有些迷濛卻又帶著笑意的眼睛，又問：“你既然說洛羽仙官砍了殿下一刀，那你可看清那把刀的模樣？”
“那當然！”
小花妖突然扔掉酒壺站起身來，搖頭晃腦地西處看了看，然後有些趔趄地走到一旁撿了一棵柔軟的樹枝。
小花妖的臉紅得厲害，步履也越來越不穩，索性站在原地，柔嫩的雙手將樹枝拉出彎月的形狀，眼中似有霧氣，笑道：“就，就是這樣的刀。”
“這！”
眾妖大驚，狐妖少年臉上難得露出震驚的神色：“是紅月妖刀！”
“不……不可能！”
梨妖妹妹臉上的震驚之色不比狐妖少年少半分：“紅月妖刀乃是洛羽仙官特意打造出來要送給殿下的，怎麼可能用它砍傷殿下？”
“怎麼不可能？”
小花妖握著樹枝虛空一劈，彷彿對麵占了個人一般：“就是這樣……就在左肩，差心口三分……”眾妖的臉色十分難看，狐妖少年首首地盯著她，彷彿是在分辨她說的是真話還是醉話：“紅月妖刀非比尋常，若真如你所說，殿下為何不躲？”
小花妖愣了愣，看著手中的樹枝喃喃道：“是啊，為何不躲……”梨妖姐姐正要罵她胡言亂語，卻聽得咚的一聲，小花妖醉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