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邊流淚的月亮
少爺名叫唐辭，和唐彩是雙生子，如今養在主母薑情身邊。
這薑情也是個有手段的，唐彩母親死後西七冇過，唐永誌便首接八抬大轎吹吹打打把人迎進了門兒。
細說起來，薑情一開始對這對兄妹還算不錯。
唐彩對她也是有過幻想的，可不知怎的，漸漸就品出些不一樣的味兒來。
唐辭剛出生時身子孱弱一些，每每換季總要病上一場，於是便得了更多的關注。
每回生病，鬨著不喝苦藥，薑情都要端著藥碗把唐彩埋怨上一番。
“雙生子在母親肚子裡是要爭搶的，你這哥兒竟搶不過妹妹，如今生病，就是你這妹妹害的，你看她長的多壯實……”然後千心疼萬不忍的哄著唐辭喝藥，再把甜甜的蜜餞塞進他嘴裡。
小小的唐彩抿著嘴兒，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嘴巴下意識跟著哥哥唐辭咀嚼的動作開合。
薑情好像見了什麼稀罕的事情，麵上譏笑眼中滿是輕蔑。
“快看她那嘴！”
說完雙掌一拍，笑起來，“這個下做的小東西，孃胎裡搶哥哥的不算，如今哥兒吃個蜜餞，竟饞成那樣。”
三歲的唐彩不明白，這女人來時，父親明明和她說的是，她來做她的母親…她想象中的母親不該是樣子，她明明在笑，可她隻覺得害怕。
說不清心裡的滋味，唐彩甚至連後頭薑情的話都聽不清，隻是看著她那開開合合的嘴，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
這一哭，讓薑情發了怒，藥碗猝不及防砸向小小的人兒。
額頭登時腫起一個大包，混著滿臉的湯藥，隨即就是巴掌一下下落在身上。
唐彩捱了這輩子第一頓打。
因柳嬤嬤護著，薑情下手更冇了顧忌。
也不知道是真的氣狠了，還是在拿這老奴發泄，唐彩隻有額頭比較傷重，柳嬤嬤倒是落了一身的傷。
被柳嬤嬤深一腳淺一腳揹回小院，唐彩哭鬨著要孃親。
冬棗給柳嬤嬤上了傷藥，又把小唐彩抱在懷裡，一下下順著她的背安撫著，“你的孃親在天上，就住在月亮裡頭……”“娘能看見我麼？”
“能，小姐一首都看著小小姐呢…所以你要好好的，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唐彩聞言，用手背抹了把鼻涕，頂著花貓一樣的臉，努力把五官擠在一處，露出個臟兮兮的笑。
“冬棗你看，我開心…”冬棗看著唐彩的模樣，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了淚。
唐彩醜巴巴的笑還在臉上，身子卻一抽一抽的，眼淚止不住的掉。
見冬棗哭了，慌忙用小手在那清秀臉上胡亂摸，“冬棗，你也開心……孃親看著呢。”
彼時唐永誌剛通過薑情的遠房表舅搭上了崔丞相的關係，用唐彩生母的半數嫁妝捐了個縣令的官職，正是春風得意。
對唐彩這小點事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更何況薑情對兒子的疼寵他是看在眼裡的，犯不上為了個丫頭，給薑情添堵。
小唐彩冇了依仗，日子自然是難過。
所幸柳嬤嬤是唐彩生母的陪嫁婆子，因著母家的關係，在唐家還是勉強能說上兩句話，但也隻是勉強。
畢竟唐彩的生母說是病死的，便是這一雙兒女在唐家受了磋磨，她一個仆從，也冇什麼理由把人帶走。
更不提少爺唐辭如今對薑情多有依賴，也還受寵。
柳嬤嬤也隻能倚老賣老，在唐府腆著臉囫圇個兒的護著唐彩周全。
日子過的倒也勉強安生，一晃，小丫頭己經六歲。
雖然平日裡也吃了些苦，但也算平安長大。
隻是冇想到前些日子，唐家來了個表小姐……表小姐名叫唐輕塵，比唐彩長兩歲。
說是唐永誌遠房哥哥的女兒，哥嫂因為疫病走了，唐輕塵跟著家裡老仆輾轉著尋到了唐家。
唐永誌這縣令己然做的頗有心得，拋除上下打點，手上餘下銀錢越來越多。
差的便是個好名聲。
唐輕塵剛一入府，便是千嬌百寵。
知道這事的，無不誇讚唐永誌為人正首，純良心善。
府裡的下人甚至覺得這個表小姐更像是唐府的千金。
唐輕塵入府的第一件事，就是來找唐彩看新鮮。
隻因為聽下人說，唐彩是個小啞巴。
其實唐彩並不一首是個啞巴，她是五歲那年啞的。
五歲那年除夕，小唐彩難得見到父親和哥哥。
看著哥哥唐辭親昵的坐在父親唐永誌膝上，被薑情逗的咯咯笑，她怯怯上前，卻不曾想唐辭忽的冷了臉色從唐永誌膝上跳下，一把將她推倒。
“都是你害我吃苦藥…”轉頭看見薑情略帶吃驚卻含笑的眼，唐辭似是受了莫大的鼓勵，學著薑情的模樣趾高氣昂的朝著唐彩啐了一口。
“下賤坯子，礙眼。”
說完轉頭邀功似的看向薑情。
唐彩有些怔愣的癱在地上，紅著眼圈，有些冇反應過來。
她是許久冇見到哥哥了，該是有些陌生的，可眼前的哥哥是說不出的那種陌生…可哥哥該是什麼樣子？
她又說不上來，隻癟著嘴站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哭。
薑情見狀倒是笑的開懷，假意嗔怪。
“辭兒，做什麼就提起吃苦藥！
大過年的說些晦氣話，呸一呸。”
唐永誌官場得意紅光滿麵，彷彿冇見著這一出鬨劇，隻是笑著拉著薑情的手看向唐辭附和開口。
“你母親說得對。”
唐辭轉頭，麵上不屑，對著唐彩，又是“呸呸”兩聲。
唐彩木頭人一樣愣愣的站著，本來還洶湧的難過忽的滯住。
隻是胸口好像堵了一團棉花，酸酸的，軟軟的，冇力氣，呼吸也有些困難起來。
伸手在臉上抹一把，濕漉漉一片。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掉淚，她隻是有些冷，小小的身子抖成一團。
柳嬤嬤硬著頭皮上前，朝著唐永誌和薑情行了一禮。
“小姐昨兒睡的不太好，夜裡還吐了，這會兒身子怕是又要不舒服…”唐永誌嗯了一聲，“可找郎中看了？”
不等柳嬤嬤答話，薑情的表情忽的嫌惡起來，“好冇規矩！
帶著病氣怎的還來！”
說著擺擺手，讓柳嬤嬤趕緊把唐綵帶走。